“怎么自己一个人在这里,不去吃饭吗?”他问。

鱼幼薇始终低着头,“……我吃过了。”

“那是在这里找寻灵感了?”他又笑问,“我们的大诗人好像已经很久没有作过诗了。”

她的脸又红了。

是的,她已经很久没有写诗了。

诗本来是她最好的朋友、最知心的伴侣,可是自从……之后,她就不敢再写诗了,生怕自己哪一个词语不对,让他看出端倪。

他一定能看出来的。

因为没有了诗,他就成为了她心灵的唯一寄托,因为心里有了他,她更不敢作诗。

于是越陷越深、挣脱不得。

似乎她沉默得太久了,他又说,“不过也不用着急。你是有诗才的,但是把自己逼得太紧,诗思反而不会来了。”

她深吸了一口气,勉强笑道,“我记住了。”

他是如此小心地呵护着她那一点微不足道的才能,只因身为老师,爱惜学生的天赋,所以愿意将私人的时间用来指点她,可是她却……

她又怎么还能写得出诗?

在花园里徘徊到下午上课时,鱼幼薇才回到教室。

一进门,就发现气氛有些不同寻常。她在自己的位置坐下来,问同桌,“大家怎么这么兴奋?”

“元保师姐要来国子监开讲座!”同桌也很兴奋,“就在这一旬的旬休日。”

那就难怪了,鱼幼薇恍然。

元保不仅是大诗人元稹的长女,还是她那一科的状元,没几年就被钦点入秘书省,不过后来身体出了问题,就退居闲职,开始著书立说。她的作品始终关注并探讨女性的生存现状,所以在女学生中间声望极高。

不过,她最受关注的还是感情生活。

如今已年近六旬的她,终身未婚,却有过好几段被无数人津津乐道的爱情故事。

这样一个人,得到的赞誉很多,受到的非议更多,但她始终我行我素、浑不在意,自在得令人羡慕。

尤其令现在的鱼幼薇羡慕。

那是她永远无法成为的人。

这样一个人,虽然女生们都亲昵地称呼她为“元师姐”,因为她也曾是国子监的学生,但所有人都知道,她离她们的生活其实是很遥远的,也许一辈子都不可能有交集。

可是现在,她要来国子监开讲座了。

鱼幼薇没想到,这事还会跟自己扯上关系。

由于她是目前在校的女生中最会写诗的一个,所以被推荐做了负责接待元保师姐的学生代表,顺便担任讲座的主持人。

本来鱼幼薇最近沉浸在自己的心事之中,万事都不关心,但是突然被委以这样的重任,她也不得不紧张起来了。

这可不是她一个人的事,更是代表国子监、代表在校的几百名女同学。

何况元师姐的一举一动都备受关注,这场讲座肯定也会登报,说不定还会配图,她要是出了状况,那就是丢人丢到全长安城、全大唐百姓面前去了。

这沉甸甸的担子瞬间打破了鱼玄机原本的情绪,让她精神高度紧张,每天都忙得团团转。

对台词、对流程、准备当天要穿的衣服、要做的造型……

不知不觉,时间就来到了旬休日。

天不亮鱼幼薇就起床了,做完造型,简单地吃了一点东西之后,就坐车去接人。

结果来得太早,元师姐根本没起,来开门的是一个英俊的年轻人,很抱歉地说元老师昨晚写稿到半夜,得请他们多等一阵。

快到中午时元师姐才终于醒了,在年轻人的帮助下换衣服、化妆。直到看到两人亲昵的相处,鱼幼薇才意识到,原来他不是元师姐的学生,而是她的恋人。

她有种窥探了别人隐私的不自在感,却又忍不住一再偷眼去看。

这个不同寻常的开头,注定鱼幼薇这一整天的经历都不会平凡。

元师姐报给学校这边的讲座题目是“文学与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