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监狱接陈旺。

挂的号是周自横他们医院的神经内科，他还是想再最后努力一把，看看能不能争取到他的一些时间给陈旺。

神经内科门口的走廊上多是年轻人，还有十几岁的学生，一个个看起来目光呆滞，精神萎靡，与其他病区就诊的病患相比，明明看起来是个囫囵人样。可人心荒芜，丛草不生，谁能说得清哪一种更严重？

离陆唯西的号还有一段时间，他转去北楼普外门诊晃了一遭，今天周自横不出门诊，听护士提了一句他上午排了手术，于是又慢吞吞转回南楼。

走廊里的人少了几个，椅子空出来，陆唯西捏了捏眉心，让恍惚模糊的视线尽量清晰些，扶着最边上的椅背坐下时看见隔了两个人的椅子上坐着一个熟悉的人影。

是赵锦弦。

第九十四章

只有她一个人，不知道是不是身边没人会下意识情绪紧张，她坐的规规矩矩，双手攥着拳头放在腿上，来回张望长廊的另一头，应该是在等周启章。

她朝陆唯西这边扫了一眼，但是因为注意力不集中，眼神也失焦，余光横扫过去便马上挪开，又低下头绞手指。

这段时间周自横越来越叛逆，连应付都不愿意应付他们夫妻俩，叫了好几次回家吃饭都借口医院有事脱不开身，更不用说再去相亲。前几天，有个觉得受骗的姑娘打来电话把他们骂了一通，各种难听的话竹筒倒豆子似的往外蹦，赵锦弦当场便有些受不住，虽然及时吃了药，但晚上总是睡不好，半夜偷偷坐在客厅里哭，还被周启章发现吞安眠药，幸亏发现的及时没有酿成大祸。

周启章给周自横打电话，他抽空回去了一趟，但安抚的成效微乎其微，于是帮赵锦弦挂了今天的号，他排了手术脱不开身，只好与出诊的医生打了声招呼多加关照。

他们来的早，医生询问过病情后开了些检查单让去做检查，拍完片子后周启章先将赵锦弦送回诊室门口，自己返回去等结果拿报告。她自己待的时间其实也不算太长，但就是有种被全世界抛弃的孤独感，周遭过往的人像是长着青面獠牙的怪物，笼罩在重重光影里，看不清面目，却格外可怖。

门诊楼下便是朝南开的急诊大门，重叠的警笛声由远及近，又像是救命，又像是索命，吵得人心惶惶。陆唯西连日失眠，也被吵得心浮气躁，他起身透过窗户往下看了一眼，救护车上抬下来一个人，满脸血污，身上也沾了不少血，在救护车后面竟然还有一辆亮着灯的警车，几名穿制服的人从车上下来。他揉了揉眼睛又细看了一眼轮床，不知道是眼花还是阳光反射恍了眼，他觉得那人的手腕似乎绑着一圈亮闪闪的东西，像是手铐。

估计是什么恶性案件，陆唯西收回目光，他看了一眼赵锦弦。

患有心理疾病的人似乎对声音都格外敏感，救护车和警车交叉而生的警笛响让赵锦弦油然而生一种恐惧感，她的精神越来越紧张，甚至出现了幻听，无助之下弯腰哆哆嗦嗦捂住耳朵。陆唯西看得一阵酸楚，忍不住想过去问一声她的情况。

就在此时，旁边的诊室里突然传出尖叫声，紧接着跑出来一个手持尖刀的年轻人，他面目狰狞，情绪激动，挥着刀乱砍，刀尖上挂着血，坐在走廊里的人出于趋利避害的本能，在听见尖叫声后立马起身逃跑，但赵锦弦却没有动。

她此前脑出血对一侧肢体行动产生影响，倒是不限制日常生活，但遇上突发状况或是情绪紧张时会突然凝滞，或是不协调，她明明看见周遭人在跑，也知道有危险临近，可偏偏整个人像是被钉在椅子上，手脚皆在发抖，肢体麻木，没一个听使唤的。

陆唯西注意到赵锦弦的异状，也注意到由远及近的伤人者，想都没想便扑过去拉她的手，然而她哆哆嗦嗦彻底瘫在了椅子上，陆唯西也不是身体健康有力气的人，反而在惯性的作用下踉跄倒向一边，明晃晃的刀尖紧接着挥过来，根本来不及跑，他只能下意识用老母鸡护崽的方式将赵锦弦拦在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