性的会见一下冯卓,开庭那天出个庭走个过场把程序走完即可,愿意的话便去法院阅个卷,其实也没有那个必要,反正都是板上钉钉的事实,这种案件,没的翻,翻也翻不出什么花来,说不定还得惹自己一身骚。

刚出象牙塔的年轻人骨子里的理想、正义和责任心还没有被社会的大染缸染成不值钱的泥沙。陆唯西从实习到职业一共三年,那些看似天方夜谭的东西仍沉在骨子里,他始终记得老师讲过的话,即便是一名十恶不赦的死刑犯,也应当接受法律公正的审判,律师的存在便是确保犯罪者罪当其刑罚当其罪的底线,这种制度看似作用于犯罪者,也仿佛对被害一方显得不公平,但却在社会的总体运行中给了所有人保障,也是悬在执法者头顶要求其正当执法的达摩克里斯之剑。

陆唯西没有听从前辈的建议,他第二天便抽时间跑了一趟云中中院申请阅卷。检察院将所有的纸质案卷移交法院,一般情况下不会附带扫描版,在程序进度上,律师不能再要求检察院提供扫描版案卷。于是,陆唯西花费了一天时间将所有的案卷拍照,并将审讯视频刻录成光盘带回去。

因为无人重视那个案子,陆唯西的工作仍与以往一样繁忙,他尽可能的抽出休息的时间仔细审阅案卷资料,通读所有笔录、侦查经过以及亲眼见过周晚晴被害现场惨不忍睹的照片后,陆唯西生理性的反胃并对冯卓这个人产生了浓烈的憎恶感,甚至下意识厌恶和排斥自己,竟然要为这样的人渣做辩护。

后来连续几天,陆唯西未再碰过那些案卷,直到开庭前一天,他按惯常做法去看守所会见冯卓。

冯卓那个人,三十多岁,身无所长,游手好闲又懒惰,对人对物缺乏敬畏和同理心,还带有几分狡猾。

陆唯西看他一眼就更没什么心思,可他按基本程序讲完自己要说的话后,冯卓却提出自己被办案人员屈打成招,他只承认抢劫、强奸的事实,却矢口否认杀人,声称封存在案的凶器是办案人员按照验尸报告找来的,即便是按图索骥都出了差错。

陆唯西从看守所出来时已经到了下午下班时间,他匆匆赶回律师翻阅案卷,果真在尸检报告中翻出端倪。那天他在律所待了一夜,认认真真从前到后将所有的案卷包括视频资料过了一遍,除去验尸报告与封存凶器不匹配外,他还发现冯卓在刑侦大队第一次做的笔录与视频资料无法对应吻合,视频资料诡异的少了半个小时。而那半个小时之后,冯卓再次出现在视频中时有了细微的差别,尤其是在最后签字按手印时,手颤的动作极不自然。

证据中的蹊跷和断裂让人很自然的联想到审讯过程中存在问题,冯卓又亲口指证曾遭刑讯逼供。陆唯西看着桌上摊开的案卷,感觉自己的良心被煎在火上来回炙烤,某一刻恨不得推倒档案柜将自己活埋,他在文档上敲了“启动非法证据排除程序申请书”几个字,然后删掉,再敲,再删,空荡安静的房间里只有电脑主机运行的声音和偶尔敲打键盘的声音。

陆唯西打了一圈电话想要旁人为他点一盏明灯,可给主任、给师傅,给老师,甚至给他的父亲一一拨过去,皆没有接通,第二天便要正式开庭,他在来回挣扎与纠结中最后还是选择了将那份申请书写完毕,签上自己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