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时的激情归于平淡,随着事业上的步步高升,他越来越清楚地意识到:自己需要的是一个吃饭的时候肩背挺直,双腿并拢微微倾斜着微笑,懂得如何打领带熨衣服,出席宴会的时候恰到好处地使自己看起来高贵典雅、华而不艳的女人。

母亲的鲜明浓烈,与此格格不入。

他们像是文明的成年人该有的那样,平静地分手,没有鸡飞狗跳的吵闹。

林曼跟着父亲,是母亲同意的。

即使自己号称清贫且快乐着,她还是希望女儿能有富足安逸的生活。

多么高高在上的骄傲灵魂,一旦为人父母,还是会悄悄地降落尘埃。

母亲的癌症被确诊之时,熟悉她的人便知道,依她的性格,是断不肯接受能把人折磨成鬼的各种治疗。

不是钱的问题,是因为她绝不允许自己活成脱离她掌控的那个样子。

但是谁也没有想到,她会选择用那么一种毅然而决绝的方式离开,让激盛的生命绽开成一朵血莲,留给这个世界最后一帧残酷而直接的美丽。

那是母亲一直追求的轰轰烈烈,即使稍纵即逝,也能惨烈地鲜艳。

那是柔软外表下坚硬的完美主义理想,坚硬到能刺痛灵魂。

那时的林曼刚刚升入高中,她对母亲的印象委实是有些陌生的。

每年有限的几次见面,还经常被只身在外旅行的母亲推迟甚或遗忘。

从被父亲的助理从学校接回家,到正式的葬礼,所有人都不让林曼看到母亲最后的仪容,只是嘱咐她盯着手里的照片,“这才是你应该记住她的样子。”

撩愈【SP 1V1】三. “冲动”欲望?

三. “冲动”欲望?

母亲的基因毕竟留在了林曼的身体里。

虽然没有同等的那般毅然决绝,但是当她在葬礼之后的餐会上毫无预兆地抄起一把刀刺向自己的时候,似乎找到了跟母亲灵魂相通的一瞬。

明明是不怎么熟的一个“家人”呢,怎么会让她做出如此疯狂的举动。

林曼自己也想不明白。

但是直到看着鲜红的颜色从自己手臂上流下,她一直干涸酸胀的眼眶才终于蓄满了泪水。

扼住她喉咙几乎让她窒息的压力,也似乎随着血液和眼泪一起流走。

刚刚口中还念着“节哀顺变”在林曼肩头轻拍安慰的人们,转眼之间都换上了一副唯恐躲避不及的面孔看着她,就像是在看着一个疯子。

有几个胆子大些的,上来强按住林曼,夺下了她手里的利器。

急救的医生说:幸好刀口不深,只是表皮伤。

不过相比这个,他更担心林曼的精神不稳定。

包扎之后,以防万一,他还是给林曼打了一针镇静剂。

林曼睡着以前,觉得医生的担忧实在是大可不必。

她没有想死,只是觉得自己有些喘不过气来,需要别的一个发泄口。

肉体上的疼痛,向来都是缓解心灵痛苦的良药。

电视上演的那些悲痛时捶胸顿足、哭天抢地的人们,跟她有多大的区别呢?

那次“意外”发生之后,林曼休学了一年,暂住到郊区的疗养院,每天除了静养之外,便是跟各类医生、护士、营养保健专家打交道。

她“恢复”得很快,毕竟,从小就习惯了扮演懂事听话的角色。尽管这种懂事,难免会有迎合讨好他人的意思。

一群最初把她当成定时炸弹的医护人员,很快便被林曼顺利的康复状况说服,认定那次自残事件只不过是一次偶发的未成年人的冲动行为。

那样的沉痛悲哀,连大人都会忍不住情绪崩溃,何况是一个孩子呢?

林曼出院以后,回到了原来的学校。

以前的同学都比她高了一级,学习任务也忙了起来。也有回来看她的,但表面维持的平静下多少有了疏远。

林曼懂,别人的顾虑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