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万块钱还回来了,闹着这么大一出,张其稚也和那位小女友分了手。放了学好像也没必要再去陈以童那边,张其稚晃回了家。
他刚走到楼道口,叶细细打电话过来,问说:“你今天没来陈以童这里?”
张其稚说:“啊,对啊,我回家了。”
叶细细说:“他在发癫了,要了命了。说画还没画完,哎,你赶紧打车过来一趟。”
张其稚赶到画室的时候,陈以童正在砸自己画旧了的那几块画板。叶细细抱胸倚在门框边冷眼看着。那块唯一立起来的画板上,已经有一幅初具规模的画。画上是一片朦胧的海蓝色,但中间的主体色用了陈以童从来不会用的蛋白色。还看不出他画的是什么。叶细细叫了声:“张其稚来了,行了吧。”
陈以童停了动作,但没转身。他慢慢蹲下身子,开始捡那几块被摔得稀烂的画板。张其稚走过去帮他一起捡。陈以童停下来,看着张其稚的手。他伸手覆住了张其稚的手。他的手比张其稚的大出一轮,而且因为长期作画,掌心磨出好多茧子。张其稚感到手背粗糙的质感。他抬眼,看到陈以童朝他温温地笑了笑。
叶细细在后面喊了一句:“晚点来接你们,张其稚你给我好好写作业。” 她甩头出了门。
晚点,陈以童吃光叶细细带来的饭菜,起身去洗手间用橘子味洗手液洗手。张其稚跟过去,问说:“今天还要脱光衣服让你画啊?”
陈以童看着镜子里的张其稚,点了点头。
张其稚坐到沙发床上,问陈以童:“你还有多久能画完?”
陈以童不响。张其稚继续问:“不会要我一直在画室陪着你吧。”他又躺倒,枕着陈以童的抱枕。这回陈以童没有只是盯着他,而是开始提笔作画了。张其稚很好奇他到底在画什么,但自己又不能跑过去看。这次是他认真地盯着陈以童不停交替低下又抬起的头。
陈以童的专注,仿佛在画一样易碎品,或者是难得一见的昙花盛开。好像如果他不在当下画完,这朵花就会消失。张其稚半撑起身子,托腮看着陈以童。他轻声说:“陈以童,你的刘海该剪了。”
陈以童第一次在画画的时候对外界有了反应,他向上看了眼自己的刘海,轻轻地唔了一声。
第2天, 叶细细从早上开始接到陈以童的语音骚扰,表示自己要剪头发,非剪不可,今天必须剪。叶细细的助理在边上听到,自告奋勇说:“要不我带他去剪?”
叶细细摇头说:“不行,去哪家理发店,谁给他剪都得准确,不然他要杀人的。”
助理呆了一下,叶细细笑说:“只是个比喻,但是效果差不多。”
午后,陈以童终于坐在熟悉的那张理发椅上,见到熟悉的阿叔,温温地笑了一下,说:“剪刘海,刘海该剪了。”
余温(四)
叶细细在画室楼下把饭盒交给张其稚,又跳回了车上,一边发动车子,一边大叫:“让他他妈的给我吃完,我有事先回去了。妈的,我早晚拆了这个破画室,让他搞这么远。”
张其稚拎着饭盒晃上楼,看到洞开的画室里,陈以童这回坐在电脑面前,盯着屏幕看。张其稚把饭盒放到小餐桌上,叫了一声:“吃饭。”
陈以童回过神,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张其稚愣了下,知道是打扰到他了。他顾自己掏了瓶汽水出来喝了口,又去看陈以童那张画。与其说陈以童是在画他,不如说是在画什么外星生物。张其稚真的感觉自己被陈以童耍了。他生气地指着画说:“你这是画我啊,这团模模糊糊的白色物体,是你画了这么久的我吗?”
陈以童照例是不理他。他真是有本事让人生气啊,张其稚想。
张其稚突然耍脾气说:“不和我说话是吧,那我走了。”
陈以童终于有了反应,回过头,好像是要看一眼张其稚是不是真要走。他说:“吃饭。”然后才慢吞吞站起来,走到餐桌边。他又冲张其稚重复了一遍:“吃饭。”
张其稚走回去,坐到了陈以童对面。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