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束拍摄,学校宿舍已经过了宵禁时间。张其稚回了家。叶细细和张文昊都不在。他拨通了张文昊的电话,问说:“爸,我今晚回家住。你和老妈人呢?”

张文昊说:“在长岛。”

半个钟头后,张其稚又赶回长岛。陈以童还缩在他那张椅子上,穿着工字背心,皮肤起粒粒鸡皮疙瘩,他很冷,但是不穿那件长袖衬衣。叶细细每晚会和他约定好时间来接他。今天陈以童抱着自己的外套,眼睛垂下来,看自己的脚。叶细细对他说:“穿好外套再上车回家。”

陈以童就不动了,他不要穿外套,所以就不上车回家。张文昊坐在沙发床上,有点疲惫地看着那对母子。

张其稚想起十几年前,叶细细第一次带着陈以童到他们家来的时候。他们也是这样,有点呆然地看着叶细细和陈以童交流。但现在不同,现在他们也已经是很了解陈以童的人。

张其稚走过去,引陈以童站起来,说:“那先不穿,上车再说。”

陈以童也不理他。

四个人僵在半明半暗的画室里。张其稚终于说:“你跟我来一下。”

陈以童动了动,真的站起身,跟着张其稚到洗手间。张其稚把食指抵在唇边,示意他不要说话不要叫。他搂过陈以童的脖子,在他嘴唇上轻轻印了一下。陈以童冷得昏白的脸忽然泛起一点潮红。他捧着张其稚的脸,开始舔他的嘴唇,像在品尝什么草莓软糖。张其稚有些时候会觉得,陈以童根本不傻,他绝对的聪明,聪明到可以演一出无辜的戏码,得到他想要的东西。

张其稚问他:“可以回家了吗?”

陈以童抱着他那件褐色的衬衣外套,乖乖跟在张其稚后面。

他们四个人慢吞吞走下长岛廉租房的石灰台阶。陈以童打了个趔趄,差点扑到张其稚身上。张其稚没回头看他。

叶细细开车,张文昊坐在副驾驶位。张其稚靠在后座半搂着全身冷僵了的陈以童。陈以童比他高近十公分,但头还是要艰难地靠到张其稚的肩膀上。车子开过长岛的中心花园,车厢里温暖,陈以童睡着了。张其稚侧头看着他,陈以童,立里,他从来没承认过的那么一个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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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里(二)

立里,从未露过面、从未接受过任何采访的天才画家。十九岁参加IACD国际青年艺术大赛,获金奖。获奖作品名为《余温》。那幅作品后来已经变成“立里”这个名字后边的标签。但是只有张其稚知道陈以童真正画的是什么。

张其稚十一岁的时候,放学,张文昊来接他。他坐在最喜欢的披萨店里吃一份七寸的芝士卷边披萨。张文昊跟他说:“爸爸有喜欢的人了。”

张其稚点头,仍旧吃披萨。他很小的时候,妈妈得病去世。张文昊是个广告公司的小中层,工作十分忙,但是非常顾念张其稚。他有点故意要让张其稚觉得自己没失去过任何爱。但他自己其实一直再没有得到过什么爱。就是这个时候,叶细细出现了。叶细细是张文昊合作单位,一间外企的高管。她跟张文昊交往的时候就说:“我有一个儿子,是有高功能自闭症的,智力影响不会非常大,但是性情和别人不一样。”

张其稚见到陈以童之前,张文昊已经和陈以童先接触过快一年时间。叶细细和他说,要让陈以童接受任何变化都十分不容易。她要反复地告诉他:“这是张文昊,妈妈的男朋友,妈妈会嫁给他。”

彼时,陈以童低头摆弄手边的画册,有点似懂非懂地点头。叶细细不知道他听进去了多少。

一直到他们互相见面那天。陈以童惊惶地看着餐厅巨大的水晶吊灯,对面的人是完全陌生的。他抱着自己的头,额头贴到餐桌上,不要看任何人。叶细细和他解释,虽然之前明明已经解释过一遍:“那是张文昊啊,旁边的是张其稚,张叔叔的儿子,你以后的弟弟。”

陈以童开始尖叫。大厅里所有人都望向他们。张其稚想,如果人生里需要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