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仙人掌盆栽下面。钟意搬好画,把画室的门锁上,又把钥匙放了回去。

他特意开了出版社的一辆面包车过来,画能塞得进去。天还蒙蒙亮,车子开上长岛主路的时候,钟意感觉自己的心绪渐渐平静下来。只要这两天能把画脱手,还完债,他就逃到外边躲段时间。他不知道是不是那么容易能追查到是他偷的画,但是成功过一次,他应该就能成功第二次。

钟意看了眼后视镜里的自己,给自己打气。

他临时在城郊找了间仓库,离长岛不远,打算先把画放在那里。钟意按开仓库的大灯,把画放到了墙壁上。他忽然也有点好奇,说起来,他也没见过《余温》的真迹。钟意扯开了画布,发现那上面,什么都没有。

上午,叶细细拿着画室中的监控录像去报了警。自从上次陈以童自己走出画室,叶细细就装了监控。她早晨带陈以童回画室的时候,发现仙人掌底下的钥匙被人动过。陈以童放东西都有自己的规矩,连钥匙哪一面朝上都是固定的。钥匙被人动过了。

早先因为《世上最美的溺水者》失窃,叶细细已经把《余温》移出了画室。叶细细打开笔电,查看监控录像的画面。他看到录像里边,钟意小心翼翼地搬着那幅空空的画,慢慢走出画室。

叶细细愣愣看着,靠到了座椅上。她想她确实是错怪张其稚了。

世上最美的溺水者(五)

立里,昙花一现的天才画家。《余温》在城市艺术节上展出的时候,看展的人都在议论。这件作品确实是极致的单纯。那样单纯的眼睛在获得巨大声誉,经过世事淘洗,终于是不再纯粹了。立里从《世上最美的溺水者》之后就鲜少有画作问世,问世的作品水准也大不如从前。他变成了又一个,艺术界所谓的“名声的祭品”。

只有叶细细知道,事情的肌理完全不是别人想象的那样。陈以童也从未被所谓的名声困扰过。困住他的,是其他的事。

陈以童已经有段时间不去长岛画室。他在露台上晒太阳,看着阳光的波纹从手边流过。不管怎样,他总觉得自己开心不起来,好像心里被剐掉了一块。他不知道正常人会称那个为“痛苦”。

叶细细给他带的图册,他放在手边,连塑封都没拆开过。他的右手有长期握画笔起的茧,摸上去很粗糙。陈以童就长久地坐在露台上,一动不动。

这种状态持续得太久了。叶细细尝试问他要不要去长岛的画室。但陈以童没反应。他有点害怕坐到画架面前却什么都画不出来的那刻。当每天都是这样一种状态的时候,陈以童崩溃了。他决定不再去画室,也不再碰绘画相关的东西。

晚上,叶细细给他在房间里投影了新的动物迁徙纪录片。陈以童抱着靠枕,安静地看着。非洲平原上的动物为了更好地活下去,要经历漫长的迁徙。陈以童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能迁徙结束,重新画出作品来。太漫长了。他站起身,盯着木地板看了会,走出了房门。

陈以童推开了张其稚的房间。因为张其稚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未回家,房间里有股久不住人的灰尘味道。他关上房门,房间里有一种幽蓝色的黑暗。床单上已经没有张其稚的味道,衣柜里的衣服也已经几乎被张其稚带走了。

陈以童坐进了衣柜里,扯了一件张其稚留下的T恤抱在怀里。很多年前,市中心最早开出来的高档西餐厅,门口弄成了旋转门。叶细细拉陈以童进餐厅的时候,旋转门卡住了,不再动弹。叶细细有点尴尬地跟里面已经坐在位置上的张文昊打招呼。陈以童拉着叶细细的手,透过玻璃看到坐在张文昊旁边的张其稚。

张其稚个头小小的,玩着餐桌上的餐巾。他的眼睛像杏仁一样,望向陈以童的时候,没有不安和陌生。他们隔着玻璃门,隔着喧嚷热闹的人声,静静注视着彼此。

陈以童在衣柜里睡着了。叶细细发现他的时候,陈以童半躺着,手里紧紧抓着张其稚的衣服。叶细细捂着脸,蹲下来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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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已经是十一月。阿礼给张其稚办了个小小的生日派对。真的很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