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夫人接过来,打开一看,里头竟是整整齐齐的好几张银票,不禁奇道:“这是作甚么?替你母亲填补亏空么?”
真是甚么都瞒不过老太太的眼睛,刘士衡苦笑:“老太太,我娘时常拿银子给我,说是她省下来的份例银子,让我帮她攒起来,我也就当了真,直到这会儿您把账查出来,我才隐隐觉得不对劲,那些银子,该不会就是她做假账捞来的钱罢?”说完指了指那木匣子,道:“老太太,我娘让我帮她攒着的钱,全在这里了,您瞧瞧,看数目对也不对?”
席夫人把匣子递给一旁的百灵,示意她清点,百灵数起银票来手指飞快,一会儿功夫就数完,冲着老太太点了点头。
刘士衡见状松了口气,然而席夫人却把匣子又还给了他,道:“你母亲做下的错事,怎能让你来贴钱,要贴也是你爹贴,那钱横竖是他花了的。”
“老太太?”刘士衡一时没听明白。
席夫人道:“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可也不能甚么都朝自己身上揽,就算你母亲曾经在你这里攒过银子,那也是以前的事了罢,难道还能一文都没取走过?若真是这样,那你爹办诗会,逛青楼的银子,是从哪里来的?”
“爹办诗会逛青楼的银子,是娘做假账得来的?也就是她以前攒在我这里的银子?我一直都以为是他自己在外头挣来的呢……”刘士衡很是惊讶。
“他只会花,哪里会赚?”席夫人也苦笑起来。
刘士衡见席夫人是甚么都一清二楚,也便不再坚持替甄氏填补亏空,将匣子收了起来,道:“既然老太太不收,那孙儿我可就拿回去了,正好姗姐嚷嚷着要做新衣裳,说要穿得和老太太一样,我还没舍得给她钱呢。”
“你又来哄我你们院儿里账,可都是姗姐在管”席夫人乐不可支,脸上终于露出了久违的笑容,转头吩咐百灵道:“去,拿我的银子,给七奶奶买i一身新衣裳,送到她屋里去。”
主子心情好,下人的心情也就好,百灵脆声应了一句,笑吟吟地去了。
“孙儿替姗姐谢过老太太赏”刘士衡笑嘻嘻地给席夫人作了个揖。
席夫人招手叫他近前,拉他同坐在榻上,笑道:“往后咱们家生意上的事,就要辛苦姗姐了,她虽然做过生意,但到底年纪太小,又是才来咱们家,凡事都不大清楚,所以你一定要多帮着她。”
刘士衡顽笑道:“既然老太太不放心她,那不如把家里的生意交到我手上,我一定不让老太太失望。”
席夫人朝他头上敲了一记,笑骂:“你借着家里生意的便利,替自己铺子赚钱的事,打量我不知道呢?若是让你来管了生意,那还了得?”
席夫人说的不假,刘士衡在外的那些私人生意,赚的就是关系钱,比如刘府的成衣店要进绸缎,他就卖绸缎;刘府的酒店要进肥猪,他就贩肥猪,不过,他卖的都是好东西,并不曾以次充好,所以赚得心安理得,也不怕席夫人知道。
只不过刘府里不止一个席夫人,大家庭,人多嘴杂,无数双眼睛盯着,若被其他人知道他在利用家里的生意赚自己的钱,那还不得炸翻了天,因此他总是把正经赚来的钱拿到东亭苏三成衣店里走一遭,改换个名目。
这也就是苏静姗所担忧的“洗钱”了。
说到苏静姗,他那个又呆又傻的媳妇,这会儿只怕还呆坐在桌前,托着腮担心她所洗的钱是甄氏的,害怕被牵连呢。
想到这里,刘士衡又是觉得好笑,又是觉得难受,好笑的是苏静姗这样好骗,一句假话就让她慌了神;难受的是,她至今毫无为**的自觉性,只当自己是个替他办事的。
虽说他当初娶她进门,是出于一些现实的目的考虑,可若不是因为对她有些好感,谁会花费那样多的心思来?别以为装病是好装的,那些药,苦死人,还总被人盯着喝,都不能偷奸耍滑……
刘士衡想到心里发苦,全然忘了席夫人在同他说话,那眼神,不知飘到哪方去了。
而席夫人还以为是自己把他给吓着了,忙发誓赌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