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从来就是个死局。他们若想活下去,唯有不断地将新鲜的血肉填进来,充作垫脚石。
挣扎良久,她终于叹了口气:“罢了,就依你拟定的来办吧。”
她正要继续往下翻阅,忽听得有人靠近,便一把阖了密函,往袖中一揣。
只见两名贴身婢女走了进来,其中蒹葭禀道:“姑娘,姜老爷他们快到了,大人在正厅中等您一起去迎。”
姜阑略想了想,起身道:“你转告景曈,叫他不必去了,我自己去接就好。”
蒹葭却道:“大人早料到姑娘要这么说,叫我转告姑娘,无论如何,他也要与姑娘同去。”
姜阑一怔,而后不由得哑然失笑。
“真是奇怪……”白露嘟囔道,“姑娘不想让大人同去,大人却非要陪姑娘一起。难道姑娘的父亲母亲竟是什么洪水猛兽不成?”
“洪水猛兽倒算不上。”姜阑却并不解释,只道,“你见过就知道了。”
相府门前。
姜振海姜老爷子一从马车上下来,一张老脸便笑开了花,微躬着身子,便要去拉顾景曈的手:“贤婿啊……”
顾景曈不动声色地避开,提醒道:“我与阿阑尚未完婚,伯父不必急着改口,以免有损她的声誉。”
“哎,贤婿说的哪里话。”姜振海伸出去的手落了空,倒也并不尴尬,端着手笑道,“你们的亲事已经定了,昏礼不过是迟早的事。我心里早就认下你这个女婿了,这么叫着,也觉得一家人更亲近些!”
姜老夫人郑氏也满面堆笑地来牵姜阑:“我们阿阑真是出落得越发水灵了,打小我看你,就是几个孩子里最有出息的。你看看,如今都要做丞相夫人了。”
姜阑垂下眼帘,淡淡道:“母亲过誉了。”
“对了,你哥哥姐姐也来了。他们可想你了,非要来京城看你不可。”郑氏侧过身子,向后抬了抬下巴。
姜阑抬眸向她身后看去,只见大姐姜宜妍、二姐姜宜婵与三哥姜仕友站在一处,浑身绷得僵硬。他们显然是头一回见相府这般的巍巍府第,颇有些紧张局促。
见他们这般不争气的模样,郑氏神情忿忿,皱眉斥责道:“你们三个傻愣愣的干什么?在扬州时,不是天天跟我嚷嚷着想念四妹妹吗?如今见到了,怎么反倒呆了傻了?还不快过来问四妹妹好!”
三人这才挪步上前,勉强挤出一个笑来,嗫嚅道:“四妹妹好。”
姜阑看着他们,不由得一阵恍惚。
曾几何时,她才是更怯懦的那一个。
她并非郑氏所出,从小受尽苛待。姐姐们穿着商铺中时兴花样的衣裙,却连穿腻的旧衣也不愿施舍给她;小娘生前留给她的衣裳早已不合身了,短得露出一截手臂来,在冬日里冻得如刀割一般的疼。
姜家除她外七口人,却只有五名奴婢;故而洗衣扫地、煮茶烧饭的事,少不了她的份儿。但凡有不遂他们的心意之处,便对她动辄打骂。
如今,他们三人的衣着变化不大;可她身上穿的是苏绣百蝶纹云锦,披的是纯白无瑕的银狐裘,发间玉簪的碧色青翠欲滴。站在他们面前,华美得如同九天神女。
昔日不可一世、嚣张跋扈的兄姊,而今却在她面前唯唯诺诺,连话都不会说了。
时过境迁,命途轮转,倒真是令人唏嘘。
正出神间,只听得姜振海道:“妇道人家就是这样,见了面只顾着叙旧。要我说,我们何必都在外头杵着?”
他又将身子躬得更低了,朝着顾景曈做了个请的动作,谄笑道:“走走走,贤婿。我们进去说,进去说!”
一行人往府中去,姜振海不断地找话与顾景曈说;郑氏的嘴也并不嫌着,时不时还催促儿子女儿说上两句。姜家人不多,却硬生生走出了一种浩浩荡荡的气势。
相府的两位主子都是知书识礼的,下人们哪里见过这阵仗。面上的礼节虽还是做得足,互相对视之间,都从彼此眼中读出了窃笑的意味。
好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