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他在埋怨。
在意识体梦境里,我做了什么、说了什么,他都看得见、听得见。
在梦境三年时间,第四年的第一天,我才恍恍惚惚醒来。
醒来不记得任何人、任何事,甚至不认得自己,他当时该是很担心,有某一瞬间的绝望。
他很怕失去我。
很怕我受伤害。
虽然一直不太能明白,他怎么每次都很担心。
但万幸的是,至今而言,我还没让他失望。
他亦如是。
因此见他幽怨,手里的中性笔便放下了。
“倒也不是舍不得,只是梦中梦中梦中梦,着实神奇,改变一位生命体的潜意识,就能改变他的行为举止、记忆习惯,哪怕有科技手段,却仍还有风险。”我揉揉发疼的头部,成功收获他担忧地步伐。
他走过来,半蹲着揉我的头。
他的掌心按着我的,很温暖、很柔软的触感。
“你总想说,你做的是值得的,每次谈起梦境里的循环,你都想岔开话题。”何泽的力道不轻不重,教训我说:“若是厌倦出席活动,我替你便是,总折腾你自己,我会以为……”
“会以为什么?”我仰着头,头压住他的掌心。
“……”他不说话了,手略微用力,以掌心捏捏我的后脖颈。
像对猫一样。
若是换个生命体,我的粒子枪已经抵过去了。
算了,是他。
他在担心。
好吧。
看在为我出席活动的份上,哄哄他吧。
又不会掉块肉。
我啧一下,说:“我又不是小孩子,对于过往的执念,我都忘得差不多了。”
“我不会莽撞地再让其他生命体进入我的脑海了,你放心,上次是最后一次。”我承诺,并为自己辩解说:“那时候红皇后太强大了,关机重启也没办法改变或影响她的意识,销毁她更是无稽之谈,我总不能看着联邦走向毁灭。”
“我知道,那是你觉得的职责所在。”何泽盘坐在机械地板,收回了放在我脖颈上的手。
皮肤豁然泛冷。
我不自在地耸耸肩膀,衣领遮挡部分毛孔不适。
“在这方面,我可能是有些疯。”我冲他笑了笑,不欲多说。
他幽幽地看我几秒,竟垂下头:“又在写日记?”
“是啊,又……啊…!”我陡然尖叫,推了他的肩膀,慌乱地抖落日记本上的水渍,“你就是诚心的!你就是故意的!”
头发有水,美色转移注意力,笔记本都湿掉了!
我甩着水渍,去找烘干设施。
偶然回头,瞥见他盘腿坐在床位机械地板,双臂松环胸…肌。
顺着胸肌向上看,明明很有攻击性的一张脸,此刻竟然摆出略显无辜、无奈地表情。
一瞬间,翻找慌乱地动作停住了。
我拎着笔记本一角,看他深不见底的眼眸。
是了,他担心不是没有道理。
童怜对我始终重要。
我放不下的情感、执念,有很多很多。
哪怕我不愿意承认。
可我实实在在,有段时间没有这般鲜活。
仿佛输入一定程序的机器。
忙于一切,很多时候也在忽视他。
“怎么了?”他问着,起身向我走来。
他蹙眉,神态不太好看。
“没事、没什么。”我解释,“突然想起来一些其他的事。”
“比如?”何泽试探询问。
“比如,很久之前,妈妈喜欢写日记,跟着她时间久了,我也开始有这种习惯。”我说着,看他不放心地靠近。
他知道,我在说童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