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世为人,第一次有人以遮挡的姿态挡在她的前面。
行昭心里紧紧揪了起来。眼里迷迷胧胧地看到摆在炕桌上碗口大的正红山茶花,重重点了头,嘴角弯成一轮弯月的模样:“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可也有‘为儒皆可立,自是拙时机’的说法,明知道应邑长公主不对劲。自然要更加紧警惕...”话没说完,发现方皇后端和肃穆的眉眼却轻染了愁,行昭叹了口气。改了口:“姨母说得是,大不了阿妩每日且记着擦珍珠粉罢了,一粒儿一粒儿磨得也不算细,擦在脸上也不晓得是养人还是毁人...”
内务府呈上来的珍珠粉能有磨得不细的?
方皇后笑着轻轻摇头,沉甸甸的心好歹轻快了些。
日子就在眼前一晃而过。堪堪就到了四月份,皇帝不常过来凤仪殿坐坐。偶尔来了,一两次问起行昭的伤,方皇后便叫行昭出来见一见,这时候素日刚强的方皇后便会软了语调,眼神温温地看着皇帝,口里慢条斯理地说着:“...张院判说不打紧,可臣妾心里却慌极了,行昭的伤不好,臣妾总觉得没有办法下去见那早逝的妹妹...临安侯可有问起行昭过?”
皇帝只安慰:“好好的,说什么下去见不见的?温阳县主跟在你身边,是她的福气。”再看一眼眼前这个脸圆圆的,白白的,一双杏眼睁得大大的小娘子,又想起原先临安侯夫人诡异的暴毙和顾太后这几日在耳朵边念的话“应邑丧夫也快一年了,总要再选个身家高贵、面貌俊雅,风度翩翩的驸马吧?再嫁也别住在自家公主府了,将就些就住到男方府里去。男方年纪大些也没关系,重要的是门第,毕竟你妹妹也是将近三十的人了...”
身价高贵、面容俊雅、风度翩翩,年纪大些也没关系,门第还要高。
他整个大周看下来,也就只有临安侯贺琰符合这些条件了,可他的发妻死得不明不白,他哪里放心将自己胞妹嫁给那种人,便打了几个哈哈过去了。
“朕也派了人偷偷地去找贺家大郎,少年郎就算是鲁莽了些,一颗赤子之心却叫人喜欢。”这个年近四十的,喜怒不形于色的皇帝是既在对方皇后说,也在安抚行昭。
皇帝周衡原先是先帝的第五子,非嫡非长,却问鼎天极,这与他有个独宠专房的母亲不无关系,也与他自身的镇定和在先帝面前表现出来的和睦与大度,关系更大。
行昭面露感激,泪盈于睫。
小娘子瘪了瘪嘴,忍着不哭出声,却还是垂下头来,带着哽咽道:“阿妩谢过皇上大恩!”
后宫安静似水,方皇后在不经意间的解禁,似乎除了顾太后颇有微词,连小产后的惠妃都重新变得低眉顺目,日日随着妃嫔过来问安行礼,方皇后看见她跟没看见似的,时不时敲打几句,倒把惠妃气得说不出话来。
前方西北接连传来战报,或说梁平恭击溃鞑子主力,或说秦伯龄镇守川西,打退鞑靼的突袭,形势一片大好。
朝堂上自然也跟着出现了两种声音,以内阁陈显陈阁老为主的主战派,另以户部右侍郎黎令清为主的主和派。
一个态度强硬,“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彼衰我盈,故克之!”,这是陈阁老的话头。
一个只哭穷,论陈阁老怎么说,黎令清只管抄着袖子说四个字“国库没钱”。
再加上那个原先在朝堂落地柱上一撞再成名的冯安东将养了这么些日子,又生龙活虎地回到了朝堂上,终日上书的上书、跪在仪元殿前头的跪着不起来,吵得纷扰不休,本来是敌人节节败退的好事情,却将皇帝扰得焦头烂额。
与此同时,青巷里的临安侯贺琰似乎也将火气挂在了脸上。
“方福都已经死了!你就多等等些日子不可以吗?十年都等不过来了,九十九步都走了,就差了那一步,就沉不住气了?”贺琰沉着脸,看着眼前这个穿着一袭石榴红青澜纹镶边的贵妇,又觉得自己的语气硬了些,轻咳了几声,又道:“贺家最近可真算是后院起火,一把火烧得西郊看见了,皇后看见了,连皇上也看见了!你自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