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悬没被饭噎死。

“以往小事都骚扰师父,如今事大了,倒是躲起来了。”他在她对面坐下,顺手在四周落下冥域。

料着今日是跑不掉了,明意咬着碗沿,含糊地道:“我经脉尽毁,怎么当你徒弟。”

“怎么毁的?”他问。

明意垂眸,僵硬地刨了一口饭,然后放下碗抹了抹嘴:“我不知道,等我发现的时候离恨天在身上已经好几年了,没有解药,所以在六城大会开始之前突然毒发。”

“毒发之后呢?你为什么不留在朝阳城好生医治?竟是连夜消失!”佘天麟一直在气这一点。

面前这人歪了歪脑袋,扯着嘴角笑了笑:“不是我不想呀,是他们不让。”

她一毒发,孟家就带着人来,想拆穿她的女儿身好将司后一族拉下马来。她母后连想也没想,立刻命人将她割喉焚尸,抛之护城河。

若不是内官实在不忍心,偷摸将她送出朝阳城,她现在怕是连骨头渣子都找不到了。

明意现在还记得“割喉焚尸”这四个字从她一向尊敬的母后嘴里说出来是什么语气,仿佛她只是一块没用的抹布,多看一眼都嫌脏。

“内官告诉我,让我来慕星城找纪伯宰,尚有一丝活路,我便来了。”她将碗里的饭吃干净,乖巧地交叠双手看着佘天麟,“我不想赢什么六城大会了,我现在只想活下去。这在您看来是万分没志气的,我又怎敢再叫您师父。”

佘天麟听得双眼通红。

他起身,在屋子里左右找着什么。

明意以为他要揍自个儿,连忙抬起双手交叉护在头前。

谁料,他转了两圈竟是从自己身上摸出一个大荷包,有些局促地塞进她手里:“你,你先捏着它,捏着它不会那么难过。”

明意怔愣,低头一看,一块沉甸甸的金子,有她拳头那么大,显然是临时兑出来的,上头还有钱庄的印子。

“让我想想从哪里开始说。”佘天麟努力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情绪,而后就看着她的眼睛道,“我收你为徒的确是因为你元力强盛,天赋过人。但你既然是我的徒弟了,那不管你变成什么模样,你都是我的徒弟。”

“是男是女无所谓,元力高低也无所谓,但你出了事,你至少要让师父知道!”

明意捏着金块,有些怔忪。

“我……现在的元力弱得连季清都打不过。”

“为师知道。”

“我这经脉,也没有多少修复的可能。”

“为师知道。”

“我身上的毒,可能只会让我再活一年不到。”

深吸一口气,佘天麟喉咙发紧:“为师也知道。”

她不理解地瞪眼:“那您还把我认回去干嘛,我就是个废物啊。”

佘天麟一巴掌打在她后脑勺上:“谁教你的这些破词。”

明意吃痛一声抱住脑袋:“朝阳司后和教习都那么说啊。”

“你听他们胡扯,人生来是做人的,不是做工具的!”佘天麟气得直瞪眼,“你就算没有元力,也还是个人,也还有师父和朋友。”

后脑勺疼得她冒出了眼泪,明意吸了吸鼻子别开头。

“你的毒为师会想办法,但你,现在就留在司徒府上。等有机会跟为师回去朝阳城,为师给你挑些温柔嘴甜待你好的男人,几个都成,比你选的这个好。”

明意默了默,心想我挑的这个男人,一开始也是温柔嘴甜待我好的。

男人这玩意儿就是单纯的靠不住,当然了,老佘除外,二十七也除外。

长长地叹了口气,她终于开口:“师父。”

佘天麟指尖颤了颤,抿着唇努力严肃地“嗯”了一声,一时有些泪目。

结果这兔崽子下一句话就是:“我不想再回朝阳城。”

他的巴掌又痒了:“那是你的故土,你不回那里,打算去哪里?”

“慕星城除了您,有的只是一群等着灭我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