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时候,他梦到和程若宁的快乐时光,于是大笑着醒来。

又有的时候,他梦到程若宁一脚将他踢开时的情形,于是在梦中哀哀哭泣。

一来二去,病情加重,他连起床都困难。

管家心急如焚,想带他去医院,却被他阻止:

“这样正好......帮我去一趟夜色,就说,我快死了,请若宁来最后看我一眼......”

程若宁听说他病重的消息时,是在一个晴朗的午后。

那时,她正在白家的大草坪上,教白邵骞擒拿术。

白邵骞很享受这个“学习”的过程,非常配合得一次又一次被她“反擒拿”,两个人很快就在草坪上滚成一团。

听说谢家的老管家来了,程若宁眉头微微一拧,白邵骞就已经读出她的言外之意:

“若宁不想见,那就不见了吧。”

可程若宁犹豫许久,还是摇了摇头:

“我在谢家时,老管家待我不薄,他的面子,我总要给。”

老管家一见程若宁,就哭着将谢斯安的情形说了出来,然后,直接跪下,求程若宁去看看他。

“......好歹,劝他去医院,要不然,只怕他真的活不成了。”

程若宁沉默许久,最终点点头。

“好,我去看他,也算跟他做个彻底的了结。”

她跟着管家来到谢家别墅。

“程小姐,这边走。”见程若宁还习惯性地要去谢斯安的主卧,他急忙拦住了她,“自从你离开,少爷就搬到你以前住的房间里了。他说,能离你近一分,都是好的。”

程若宁脚步微顿,还是转了步伐。

推开她住了三年的房间大门,一股湿冷血腥的病气扑面而来。

谢斯安正侧躺在大床上,意识迷蒙,手里还握着一支红酒,床头脚下,也凌乱地躺着两三个酒瓶。

“都这样了,还要喝酒?”程若宁皱眉。

“少爷非喝不可。”老管家抹着眼泪,“他说,只有喝了酒,程小姐才会到梦中跟他一见。”

程若宁神色复杂,一时之间,竟也不知说什么好。

大约是她和管家的说话声惊动了床上的人,谢斯安突然挣扎着起身,睁开了眼睛,一眼就看到了床边的程若宁:

“若宁......”他嘟嘟囔囔,朝她伸出了手,“你又来我梦里了吗?”

随着他的动作,床单从他身上滑落,露出他苍白裸露的上半身。

程若宁瞪大眼睛。

她看到,谢斯安的背上,一条条,一簇簇,横七竖八,尽是丑陋的伤疤。

“那是......少爷让我打的。”管家的语气有些不忍,“他说,这是他欠程小姐的,必然要三倍偿还......本来,疤痕增生不应该这么严重的,是他一定要去泡祛疤的药水......而且不是泡一次,是每天都泡,疼的他双手抠进浴缸,竟然生生将陶瓷的浴缸抠下了一块......”

程若宁下意识看向男人伸过来的手。

果然看见,他的手指边缘,都包扎着渗血的纱布。

何必呢......

她轻轻地叹了一声,顺势在谢斯安床边坐了下来:

“谢先生,我不是梦,我是真人。”

“真人......”

谢斯安的手触碰到了她的脸。

下一秒,又像触电一样缩回。

他的眼睛瞬间有了神采,欣喜若狂:

“若宁,真的是你!你来看我了!快叫人来,给若宁准备点吃的!”

他一连报出五六个程若宁喜欢的菜名。

可程若宁抬手制止了管家。

“我来看你,是想请你好好活着的。”她开门见山,“如果你就这么死了,别人会说,你是思念我成疾,把自己折磨死了,会影响我的名誉,以后,叫我怎么在这个世界上立足呢?”

谢斯安怔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