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霆靠坐着转过头, 神色难辨, 他疲惫的叹了一口气, 开口前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你以为,是我?”

窗外的风刮得更加强劲, 窗框内嵌着的玻璃仿若遭逢重击,妄图狠狠地砸进房间,最终被铁框钳制。

老人闭上眼, 面色沉痛的摇头:“不,是他自己!全都是为了你!”

适逢陆家遭受巨变, 距离陆迟父母乍然离世已过去两月,陆家与集团均动荡不安,陆迟的大伯暗中集结势力,妄图从年纪尚轻的侄子手中撕扯出一块血肉。

自父母车祸去世后,大学还没毕业的陆迟便放下学业专心集团事务,可没想到祸不单行,陆家最有话语权的掌舵人陆霆旧疾复发,再无力协助陆迟。

陆迟在准备充足的陆山面前,即使手段、决策样样出众,也显得势单力孤,集团的股价大跌,员工、董事会惶惶不安,舆论影响极差。

温家在此情况下,主动提出联姻,于情于理陆家都该承他们的情,偏偏陆迟拒绝了这个提议。

因为林阙轻。

“阙轻,陆迟他对你如何,你应该清楚。”

一阵剧烈的咳嗽过后,陆霆的语气陡然和缓下来,带着沙哑:“他从小就脾气臭倔,最不愿意求人。但就因为你喜欢搞艺术,他竟愿意来求我写推荐信,因为你看上孟家小子的木雕摆件,就求我引荐性子古怪的张河。”

只要林阙轻喜欢,陆迟就能为他做到极致。

“现在,还是为了你,他不愿意和温家联姻。即便我说过,只是逢场作戏,但他根本不想叫你受一丁点委屈。”

“我老了,护不了他多久啦。你扪心自问,我、陆迟的父母、陆迟没有一个不疼你。”

陆霆的眼神从回忆怀念的状态中回归,又磨砺得沧桑浑浊,他伸手想扶起林阙轻,可林阙轻执意跪着,素白的面颊上布满泪痕,泣不成声。

“他多久没睡一个好觉了,刚从苏城出差回来就跪在那里,已经过去一夜了。”

零下的天气,还下着雪,跪了一夜。

林阙轻的呼吸猛然一滞,不可置信的睁大双眼,悲戚与无助填满瞳孔,他的心脏像被一只手狠狠攥住,疼痛击碎了他的脊背,手肘狠狠撞向地面。

楼下人过于挺拔的身姿迷惑了他的眼睛,他闭上眼,回想起男人黑色大衣上结起的霜,仿佛轻轻一敲就能连带着整幅肉.身破碎。

林阙轻震颤的眼眸中充斥着浓郁的悲戚,他又猛烈咳嗽起来,带翻了病床边的杯子与雾化仪器,要呕出血一般,在混乱的局面里,陆霆缓缓开口。

“只有你能帮他了,你亲口拒绝,他才会死心。”

“我要死了,就当是我的遗愿吧。”陆霆的声音轻而浑厚,他放下了作为长者的压迫,眼中难得带些真挚的恳求。

林阙轻几近晕厥,他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被陆霆身边的保镖扶出去的,回去后他靠在床上支离破碎的呼吸,于灯下枯坐了一夜,他不敢撩开窗帘,生怕看到雪地里那抹寂寥的黑色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