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白清嘉的姐姐白清盈。
她正笑意融融地看着他,十分体贴温情,还问:“二少爷怎么一个人失魂落魄坐在这儿,清嘉没陪着?”
这话真是戳了他的心窝子,徐二少爷脸上尴尬,应付着说:“她……她说今日有些乏累,先上楼休息去了……”
白清盈淡淡一笑,也不戳破他的谎言,只顺势在方才白清嘉坐过的小沙发上坐下,抬手取过茶几上的茶具为徐隽旋倒了一杯茶,一边递过去一边柔柔地说:“我那妹妹是被家里人宠坏了,任性起来可顾不得别人,二少爷多担待几分才好。”
谁说不是?可真是任性!连两家人早已定好的婚约也妄想解除!
徐隽旋接过茶愤愤地喝了一口,没有说话。
白清盈静静看着他的脸色,眼神有些曲折弯绕,默了一会儿又状似不经意说:“不过清嘉到底是留过洋的新式女子,思想上同别人不一样也属正常,她兴许是想追求自由的恋爱,对父母安排的婚姻有些抵触……”
这番言语真让人浮想联翩,徐隽旋眼睛一瞪,连人中上的那颗痣都好像一起跟着瞪圆了,十分恼怒地问:“自由的恋爱?她跟谁自由的恋爱?”
难道她竟背着他偷人了?
白清盈一听连忙假装慌乱,连连摆手说:“不曾不曾,二少爷可别误会,清嘉只是行事大胆些,可并未同人有什么猫腻……”
行事大胆?徐隽旋的耳朵又被这四个字抓住了,当即便紧紧抓着不肯再放,要白清盈好好拆解拆解这四个字的意思。
白清盈假作为难,拿着小手绢掩着自己的嘴,犹犹豫豫吞吞吐吐、半晌都不肯说一个字,直等吊足了徐隽旋这草包的胃口才终于肯答话,眼神闪烁地说:“我也是听人说的……说火车遇匪的那一晚,清嘉和徐三少爷……”
说到此处就又顿住不说了,眼神闪躲、神情暧昧,可真是引得人浮想联翩。
而徐隽旋一听“徐三少爷”这几个字就已然被怒火冲昏了头了,哪儿还顾得上追问人家两个做了什么?
笑话,少爷?他徐冰砚算哪门子的少爷?不过是个苦出身的穷光蛋,命贱如草芥,爹娘都死绝了,全靠给他父亲卖命才能得一点体面,如今靠着他们家的恩惠成了个小军官难道就忘了自己是谁了?还敢凭着他那张小白脸来勾引他的未婚妻?怎么,是想攀上白家从此改了自己的命?
痴心妄想!其心可诛!
徐隽旋实在气极了,甚至顾不上伪装教养、直接伸手摔了手上的茶杯,留下满地狼藉拂袖而去。
而白清盈呢?她好整以暇地在徐隽旋身后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眼中隐隐浮现出了别样的光彩,她还抬头朝二楼白清嘉房间的方向瞧了瞧,心中默想:今日的富贵是你自己丢掉不要的,倘若他日我捡去后你我境遇颠倒……妹妹,到时你可不要怨怪姐姐无情。
22. 沙龙 要开民智,要富国家,要救沦亡。……
这头徐隽旋的心境遭遇了怎样的波动白清嘉才没兴趣理会, 她的精力已经被父亲在北京安排的一场又一场社交给占据得满满登登了。
白老先生可是社交场上的一把好手,向来将交际看作是安身立命的东西,他深知作为沪上来人要插进北京的权贵圈子并不容易, 而要让长子结识人脉就更是困难, 因此打从白家人在新宅安顿好了便终日宴请不曾间断, 实实在在费了不少心思。
白清嘉最烦这些事, 以往交际她还能跟她二哥待在一起躲躲清闲,如今白清远不在她就失去了庇佑, 时常要被一些无趣的人事纠缠,一来二去倒是被勾起了些许对哥哥的想念,因此去信一封以表惦记,还问他近来身体是否好些了。
二哥的复信很快就到, 这位浪荡公子先是在信中告诉妹妹自己的身体已经大好,另外又对她能否适应在北方的生活表达了一番关切,最后笔锋一转, 忽问她手头宽不宽裕、倘若有闲钱能否寄上二三千给他, 父亲近来断了给他的零花,他的手头已然十分拮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