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掏出手机,翻着刚恢复数据的相册,一张张仔细看着。
都是不同阶段的许宁婉。
穿着校服,穿着研究生袍,再到穿着白大褂。
每一张,都是陆宴亲手拍的。
他见证了许宁婉的成长。
见过她的骄傲,她的脆弱,她的每一个不为人知的一面,知道她激动时耳廓会泛红,知道她身上的每颗痣,每道细纹。
许宁婉早已化作不可或缺的氧气,渗入陆宴的世界。
该怎么分开。
让陆宴怎么坦然接受她的离开。
“......”
客厅寂静,唯余陆宴的呼吸声重。
再见一面吧。
哪怕在梦里。
陆安然起得很早,一个人洗脸刷牙,收拾好后又搬了根小凳子进厨房。
灶台太高,她够不着,费力地举着锅铲翻炒煎蛋。
油星子偶尔溅出来,孩子却连眼睛都没眨一下,微微侧身躲开。
动作熟练到让人心疼。
刘妈被吓得瞌睡全无。
“哎呦,我的小祖宗,你在干嘛!”
她急忙去夺了陆安然的铲子。
往锅里一瞧。
早餐做得有模有样,不比她这个专业保姆差多少。
但总归小孩不能进厨房。
万一烫着伤着,那才了不得。
现在夫人死了,陆安然可是陆宴唯一的寄托了,分毫差错都不能出。
“刘奶奶,您就别担心我了。”
陆安然从凳上跳下来,麻溜地拿出盘子。
“妈妈教过我,我什么都会做,煎蛋、荷包蛋、煮饺子那些我都会。”
刘妈鼻子一酸。
眼前突然浮现出好几年前的场景。
那个总喜欢把头发盘起来的少女,在厨房里手忙脚乱,又是搅粥,又是颠锅,忙活半天差点把锅底烧穿,灶台燃起火。
吓得她哇哇大哭。
从那之后,许宁婉再也没进过厨房。
可现在,她的孩子却站在这里,动作娴熟地像个小大人。
“你妈妈......做饭好吃吗?”
刘妈轻轻问,声音有些发抖。
“嗯!”孩子重重点头,“可好吃了!”
“只是妈妈工作很忙,总要很晚很晚才回家......”
“所以我才学做饭,等妈妈一开门就能吃上热菜!”
刘妈再也忍不住,转头抹了把泪。
这些年,夫人到底吃了多少苦,才从那个炸厨房的姑娘,变成如今连孩子都教得这么懂事的母亲。
陆宴不知在门口站了多久。
他又一夜没睡。
黑眼圈比锅底的灰还要浓重,嘴唇干裂起皮,死气沉沉的双眸望向小孩时,把陆安然吓得直往刘妈背后躲。
“少爷,要不您先去休息吧。”
陆宴靠着厨房门,有气无力地摇摇头。
“不用。”
“安然,你想去游乐园吗?”
陆安然眼前一亮。
孩子本来就向往玩乐,尤其是她总在电视上看到,对这个从未去过的乐园期待已久,连做梦都会梦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