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2 / 2)

李奉砚找来,无奈地道:“你发什么呆呢?”

刹那之间理智回笼,奉冰还未及反应,裴耽已经往外走去。

“走吧。”奉冰收回目光。

香火明明灭灭,缠绕出无边烟霭,善男信女们摩肩擦踵,而他们不过是人海中小小一滴。新的一年,新的春天,或许和过去相同,也或许再也不会相同。

奉冰一个院落接一个院落地走出慈恩寺,沉默地来到人来人往的大街上,惘然回首,又向寺门拜了一拜。

时过境迁,追究旧案或许已没有益处。但对奉冰而言,它却不仅仅是兄弟相残、朝野哗变,它还是一场心如死灰的爱情。

死灰之上,仿佛还有鸟儿振翅飞过,落下空洞的回响。他抬起头,雪后的天空万里澄澈,慈恩寺的钟声穿透所有无常殊胜,茫茫往日边飞去。

他长长吐出一口气,胸中一时坦然空旷。

若信贝多真实语,三生同听一楼钟。

第14章 金鞍芳草

【“因为他自以为是,自作主张,自不量力,自作多情。”】

奉冰回家后,却见到袁久林,彼是来传旨的,已经等了他半晌。原来明日天子要出游骊山,请李郎君陪同銮驾。

奉冰接了旨,又多问一句,伴驾的都有哪些人。袁久林道京中凡有王爵者,以及五品以上官员、八旬以上老人都可以去,这是天子开恩让他们去避避寒,享受享受温泉呢;骊山以南还有圣人喜欢的校猎场,这回彩头设了不少,旌旗如云,想必壮美好看。

奉冰原想推脱不去的,但不知为何,一股心气上了头,竟然便应下了。

他想天恩也好,天谴也罢,圣人无论如何不会放过他的,既来之则安之吧。

春时伤重未愈,无法陪他同去,他从杨侍郎给的仆婢中选了男女两人,春时放心不下,到了晚上还在唠唠叨叨地拜托他们。奉冰失笑,勒令春时回去躺好。

春时只得缩回被子里,道:“一定不会有事。”

“有没有事我都要去。”奉冰给他拉下帘子,“不过如今他们都知道了,我身边有个悍仆。”

春时小小地哼了一声。

奉冰忽然又拉开帘,夜中的灯火下,主仆两人四目相对。

这一瞬之间,他生出一个念头。他想把所有事情都告诉春时。虽然在过去他都习惯了一个人担负着。但在此刻,他却感到,它们没有那么重要了。

烛火在他眼底飘摇,仿佛不知何时便要熄灭掉,春时不由愀然,原已躺下的,却又坐起,轻唤:“郎主?”

奉冰猛地回神。他拍了拍春时的被子,慢慢道:“我想我们,或许回不去牢州了。”

春时一怔。旋即道:“不管在哪儿,我都陪着您。”

奉冰笑了笑,“我现在只遗憾自己婚后那三年,掩耳盗铃,浑浑噩噩。原该让裴耽教我读书写公文的,但我却学得不好。说到底,还是个不省事的纨绔子弟。”

春时却摇头,“郎主有郎主的长处。与人和气,上下有节,不知不愠,在这些方面,裴相都比不上您。”

奉冰索性坐到了他床边,捏他的脸:“又给我灌迷魂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