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1 / 3)

但过年的时候燎火辉煌,宗室皇子们热闹喧腾,那时郎主一整日都要牵着李郎君的手,走到哪儿都不避着人,生怕外人不知道他有老婆,李郎君拿桃枝打他他都不肯放开。

吴伯以为郎主是很依赖李郎的,可没想到和离之后的岁月,也便这样平静无波地过来了。

此刻的裴耽,与河东裴家大宅里,那个在亲戚吵嚷声中独自低头玩着九连环的孩子,似乎也没什么两样。

发呆久了,毕竟会冷,临近午夜时,吴伯给他拿来一件厚夹袄披上。手还未落下,便听见震天价一声爆响。

烟花骤然升空,将风雪都逼得静寂。一时间,万紫千红,浮冰坠星,都映在裴耽的眼睛里。他最终恍惚地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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奉冰睁大了眼,看那半空中蓦然绽放又凋谢的花,忽反应过来,对春时道:“你骗人!哪里有什么吉祥如意……”

春时也未料到当真被骗,憋红了脸,“但、但它真的很好看嘛!”

好看是真的,夜幕一瞬间亮如白昼,万紫千红无边无际;但也未免太短暂了,只得那么一个瞬间,奉冰甚至都没能看清楚它的形状,它就归于寂灭。

经历过了那样一个盛大的瞬间,好像再看满城灯火都觉俗气,黑夜的铁幕伴随着风雪重又压下,他也没有了片刻前那默默忍受、等待的心情。

“哎呀!”春时突然拍了下脑袋,“快许愿!郎主,闭上眼睛,许什么都一定会灵验的”

奉冰被他催赶着闭上眼,情急之下想不出该许什么愿,便只想到裴耽对他说的那一句,得偿所愿,诸事顺遂,像一句可以套用在任何场景下的囫囵话。

那么裴耽呢,裴耽此刻,是否座上客常满,杯中酒不空?

冷风将烟花的余烬往城中吹刮,崇仁坊距离大明宫尤其地近,便有三两烟尘扑上了奉冰的脸。

他才知道那么盛大的花,凋谢了却是冰冷的。

第11章 执者失之

【“又或者李郎君只是不愿给我们这些外人看?”】

广佑二年正月旦,圣人于含元殿受朝贺。

帝宫通夕燎,天门拂曙开。万国衣冠来朝,晓漏时分,飞雪茫茫,年近八十的太子太师与三名政事堂的宰臣一道,领文武百官从丹凤门入,端着牙笏庄重行过御桥,再迤逦登上白玉铺就的龙尾道,登含元殿,跪拜读贺表上寿。

今年的贺表据说是裴允望所制,文采斐然,气势磅礴。他本人也在百官之首,与前头的太子太师、及身边的另二位宰相相比,他实在是太过年轻,眉目锋锐,英姿飒爽,仿佛有一股轻狂气,然而举止谈笑之间,却又透出一种久处上位的世故机敏。

内臣宣答,礼官受贺,接下来便是全国州县乃至域外番邦的贡使,皆鱼贯而入,在含元殿下贡献称寿。殿中危坐的天子遥远静默如一尊佛像,听过了所有的拜贺之后,皇帝举酒,丝竹舞蹈,上下三呼万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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奉冰站定了原属于牢州朝集使向崇的位置,随着乌泱泱的人群一同下跪称万岁。

他自入京以来,终于第一回见到了曾与他同行近四个月的牢州贡使的随从们,品阶最高的乃是一位县令,陪着他行礼,却不发一言。待大典都结束,他们有条不紊地退场准备参加晚上的宫宴,奉冰便看见那县令回到了牢州的队伍之中,他们原是有一百多人的。

他看出对方并不想和他说话,有些纳闷,但也不强求。他们会不会还视他为杀害向崇的罪魁祸首?只是因皇帝有意为他平反,向崇的案子都被按下不表了。

从牢州到长安,四千五百里穿山过岭,崎岖风尘,他们也曾互相照应过。奉冰体虚,向崇对他尤为关心一些,路上每遇到新鲜食材,总要先分给他吃,底下人察言观色,也都对他十分殷勤。但不料向崇却身死荒山,至今找不到凶手,他们要疏远奉冰,也是理固宜然。

宫中不可乱走,晚宴之前,贡使们只能在含元殿附近寻地方歇息。不止牢州的人们,其他贡使知道奉冰身份特殊,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