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对贺玉衡的安排,竟是全盘受之,未曾抱怨半分辛苦,更无半分退意。
每逢倦怠欲弃时,贺玉衡便会遣人送来长安城内的消息。
显然,她失踪的这半年,柳星洛过得极为惬意。
卓玉城已将她接入将军府,虽未得正妻名分,可府中主母之位空悬,整个后院便由柳星洛一手把持。
如今的她,早已不是前几年流放北境时的荆钗布裙,取而代之的是朱门绣户、锦服华裳,日日流连于宴饮笙歌,日子过得好不惬意。
她那孩儿,自“病愈”之后调理得宜,已请了鸿儒开蒙,行的是精英教养之路。
说起来,柳星洛如今所缺的,不过是卓夫人的名分罢了。
除此之外,她想要的,几乎都已攥在手中。
燕汐宁指甲深嵌掌心,恨意如蔓草疯长,支撑着她熬过刀割之痛、技艺之苦。
半年期满,她自密室医馆走出。
彼时模样,与昔日温婉乖巧之态,已判若两人。
贺玉衡绕着她缓缓踱步,眼中闪烁着满意的光,仿佛匠人在欣赏最得意的杰作。
旋即,他递过一个厚实的木匣。
“此乃何物?”她问。
“你的新身份。”贺玉衡声线沉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从今日起,你不再是燕汐宁。你是许嫣然,我贺家的远方表亲。”
燕汐宁打开木匣,见里面放着户籍文书、宗族谱牒那陌生的名字,周全的履历,便是她复仇的敲门砖。
显然,贺玉衡早已为她铺好了前路。
可她心中仍有疑虑:“卓玉城与柳星洛如今情浓意笃,我这般前去接近,当真有用?”
贺玉衡似闻笑话,轻嗤一声:“情浓意笃?谁与你说的?”
燕汐宁取出那些探得的消息,指了指上面关于柳星洛的记述。
贺玉衡扫过那些文字,神色间带着几分轻蔑,唇边漾起嘲讽:“你且细看,这些记述里,可有半笔提及她已成为卓家正妻?”
燕汐宁凝神细想,缓缓摇头。
“这便说明,卓玉城压根没打算给柳星洛名分,更没真心认下那孩儿。”贺玉衡道。
燕汐宁眸中满是难以置信。
她原以为,卓玉城是因深爱柳星洛,才那般待她。
可贺玉衡的话,却让她心头一动确有几分道理。
“为何?”她追问。
“因他心中,唯有权势名利与他自身最为重要。”贺玉衡眼中闪过刻骨的恨,“其余一切,皆可弃如敝履。”
燕汐宁怔坐原地,久久无言。
半晌,贺玉衡拍了拍她的肩:“这对你而言,是良机。若他与柳星洛当真情深似海,又哪有你插手的余地?”
燕汐宁颔首,默认了他的说法。
室内一时寂静,贺玉衡目光落在她身上,似在审视。
片刻后,他举起案上酒盏,冲她微挑眉头。
燕汐宁垂眸顺目,上前一步,姿态优雅地为他斟满酒,双手递到他唇边。
这是贺玉衡教她的如何在男子面前,展现恰到好处的温顺与柔媚。
贺玉衡仰头,一饮而尽,沉声道:
“明日,随我去赴一场寿宴。一切,我已安排妥当。”
◇ 第十二章
次日,燕汐宁收到贺玉衡遣人送来的裙衫。
那裙选得极是妥帖,一袭香槟色软缎鱼尾裙,贴合身形,勾勒出婉转曲线。领口处缀满圆润珍珠的荷叶边层层叠叠,恍若颈间绽放的月光,雅致又不失华贵。
她换好裙衫,又由妆娘梳掠妥当,整个人望去,宛如一尾流光溢彩的美人鱼,顾盼间皆是风情。
贺玉衡所言的寿宴,原是他姑母安南王妃的五十大寿。
京中勋贵间,姻亲盘错,关系错综复杂。
安南王妃嫁与先帝第八子,即当今圣上一母同胞的亲兄弟安南王。
成婚之后,王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