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眼,望见一张因用力而狰狞的脸。
紧接着,更多黑衣护卫冲到窗前,七手八脚将她拉回房内。
燕汐宁跌坐在地,泪水早已糊了满脸。
一双昂贵的黑面官靴出现在眼前,擦得锃亮,一尘不染。
往上,是烟灰色的锦缎袍角。
燕汐宁抬头,正对上一双锐利又带几分风流的眼眸。
只听那人开口道:“燕姑娘,可愿做个交易?”
◇ 第十章
“阁下是何人?”燕汐宁抬眸,望向眼前男子。
那人一身墨色锦袍裁制合体,腰间玉带莹润,足蹬云纹皂靴,擦得亮可鉴人。襟前一方月白锦帕系得雅致,衬得他面容愈发俊朗。剑眉斜飞入鬓,一双眸子深不见底,眼尾微扬,自带三分倨傲,锐光灼灼,竟让人不敢直视。
这般光鲜华贵的模样,与这满室潮湿霉味的小客栈相比,宛如云泥之别,透着说不出的割裂感。
“在下贺玉衡。”
他说话间,微微扬了扬下颌。
旁站着个戴方巾的清瘦男子,瞧着便知是个趋炎附势之辈,竟能从主子这细微的动作里揣度出心意,活像个提线木偶般伶俐。
那男子连忙上前,扶起燕汐宁,又搬过一张木椅来请她坐下。
燕汐宁依言落座,老旧的椅面发出“吱呀”声响。
她靠着椅背,从方才的惊惶失措中渐渐定了神。
“贺玉衡……”她喃喃念着这名字,尘封的记忆陡然翻涌她与卓玉城成婚那日,曾与这人有过一面之缘。
彼时,他坐在喜宴主桌,正挨着卓父右首,看那席位便知身份尊贵,且与卓家渊源颇深。只是那日,他看向她与卓玉城的眼神,却半分暖意也无。
婚后,卓玉城亦曾数次向她抱怨,说这位贺家二郎难缠得紧,在朝堂之上从不念及亲戚情分,屡屡与他针锋相对,事事都要搅黄,分明是故意刁难。
连卓玉城都视为劲敌的人物,燕汐宁自知无力抗衡。她懒懒倚在椅上,声音轻得像风:“阁下找错人了。我与卓玉城早已恩断义绝,什么也帮不了你……若要寻人相助,不如去找柳星洛。”
贺玉衡摇头,唇边勾起一抹嗤笑:“那可不成。柳星洛为他诞下子嗣,便是看在孩儿的份上,也断不会背叛他。何况,你这一走,说不定她转眼就能被扶正呢?”
这话如同一记重锤,狠狠砸在燕汐宁心上。
她闭了闭眼,剖腹取子那日,屋内刺目的灯火、柳星洛伏在卓玉城肩头那得意的笑靥,一一在眼前闪过。
她走了,卓玉城或许真会风风光光娶了柳星洛,三人凑成“美满”一家。
唯独她,会沦为长安城里人人耻笑的话柄。
想到此处,一股不甘如烈火般窜起。
这股不甘,无关情爱,只源于那深入骨髓的恨。
他们那般阴狠毒辣,凭什么踩着她的尸骨,继续享受荣华富贵?
“燕姑娘,”方才那戴方巾的男子上前一步,语气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我家公子已将前因后果查得明白。你此刻若回去,孤身一人,断难与柳星洛抗衡。更何况,卓玉城连亲生骨肉都能狠心扼杀,你还能对他抱有半分信任吗?”
“你想让我做什么?”燕汐宁猛地抬眼,眸中燃起熊熊恨意。
贺玉衡唇边漾开一抹满意的笑意。
“我想让你,帮我查一件事。”他缓缓道,“此事,唯有他身边最亲近、最信任之人,方能探得究竟。”
“何事?”她追问。
“关于卓玉城在北境收受贿赂、通敌叛国、杀良冒功等一系列罪状的实证。”贺玉衡顿了顿,眼底翻涌着阴鸷的冷光,“卓家在军中树大根深,与北境戍边军来往密切,定有许多信件,藏于府中。我要你,设法取得那些信件,作为呈堂证供。”
话音刚落,窗外一道闪电划破夜空,紧接着,雷鸣滚滚,大雨倾盆而下。
燕汐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