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半夜，霍清影才步入月色中归家。

她脸上带着一丝倦意，看到夏建军时，眼神闪过一丝慌乱。

随即，她换上关切又委屈神情。

“建军，怎么还没睡？”

夏建军冷冷看着她，没有说话。

霍清影想要摸孩子的手僵在半空，眼圈一红。

“建军，我不是故意的。是公社张主任非要我去，说这个报告会很重要，关系到我们知青点荣誉......我一结束就马上赶回来了。”

胸中怒火，被强行压下。

或许，她真的有苦衷。再怎么说，她才是孩子亲妈。

“我刚带孩子从县医院出来，让她好好睡吧。”他声音低沉，透着无法掩饰疲惫。

天刚蒙蒙亮，公社又来了紧急电话。

催促夏建军立刻出发，去执行一项紧急任务。

他看着病床，又看了看旁边一脸关切的霍清影。

“我很快回来。”他对霍清影说，“孩子就拜托你了。”

“放心吧，建军。”霍清影温柔保证，“我会照顾好的。”

夏建军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听着他脚步声远去，霍清影脸上温柔，瞬间褪得一干二净。

她转身看着床上的夏评优，眼神冰冷，充满厌恶。

夏评优烧得迷迷糊糊，难受地哼唧着。

“吵死了！”霍清影不耐烦地低斥。

夏评优被吓得一哆嗦，小声地哭了起来。

“我想妈妈......”

“妈妈？”霍清影像听了天大笑话，俯下身。

她声音阴冷，带着嘶哑寒意。

“你那个妈早就不要你们了！她是个坏女人！”

“再哭？你再哭一声试试？”

“信不信我把你爸叫回来，让他把你送去劳改农场！让你一辈子都见不到他！”

夏评优吓得浑身发抖，死死咬住嘴唇，不敢再发出一丝声音。

门外，夏建军的手停在门栓。

他全身血液，瞬间凝固。

他刚走到半路，才发现一份至关重要文件，忘在了枕头下。

他匆匆折返。

却听到了这辈子，最让他惊骇欲绝的话。

那是霍清影的声音。

是他爱慕多年，视若珍宝的女人声音。

可那声音恶毒怨恨，彻底刺碎他所有幻想、自我欺骗。

他手中文件，飘然落地，发出轻微声响。

屋里的声音，戛然而止。

霍清影惊恐地回头。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

夏建军站在门口，面无血色，眼神死寂冰冷。

“建......建军......”霍清影的脸瞬间惨白，“你......你怎么回来了......我......我刚才是在......”

她语无伦次，试图将温柔面具重新戴上。

夏建军步步进屋，霍清影心惊肉跳。

他没有看她，径直走到床边，弯腰，轻轻抱起吓得瑟瑟发抖的夏杰出。

孩子在他怀里，轻若无物。

他终于转过头，看着霍清影。

那眼神里没有愤怒，只有一片彻底的、冰冷的死灰。

“滚。”

一个字，极度冰冷，从齿缝挤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