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陆伯渊待她算不得多体贴。

因为卫若娴见过陆亭遥是怎样待沈骊珠好的,连让沈骊珠蹙一下眉都舍不得,那才叫放在心尖上的疼宠。

同为女人,又知道后面会成为妯娌,就难免心生攀比,有比较就有差距,有了差别便生嫉妒。

所以,卫若娴才在嫉妒的驱使下,头脑发热做出那样的事情。

后来,被陆伯渊训斥了一顿,再加上怀了身孕,想着为孩子积攒福报,卫若娴的心境也逐渐平和下来。

她想,人和人之间,本是不同的,陆亭遥虽好,但是像他这般举世无双的好郎君,天底下又能有几个?

而且,上天是公平的,给了他这样的好容貌,好气度,好性情,却没有给他一副好体魄。不能入仕,不能行武,一辈子也就只能做个富贵闲人。

他对沈骊珠再好,也只限于活着的时候,一旦那具病弱的身子撑不住,沈骊珠就成了……寡妇。

但,她就不同了。

她的夫君虽然不如陆亭遥体贴温柔,但却仕途敞亮,人也生得俊美,只是沉默寡言了些,却再没有旁的缺点。

待她生下陆家长孙,将来做了陆家的当家主母,成了寡妇的沈骊珠,也只能看她脸色过活。

沈骊珠想必也很战战兢兢,终日担忧陆亭遥天命不永吧。

所以,何必争这一时的长短?

谁能笑到最后,谁才笑得最好。

何况,当初两家议亲时,母亲跟她说,陆伯渊见了她的画像,一眼就认定了她。

卫若娴想,陆伯渊心里必定是有她的,只是不善表达,不然也不会只见了她的画像就一见钟情。

哦,对了,那幅画像,至今还放在陆伯渊的书房里珍藏着,她记得那画上她穿着水蓝色的衫子,团扇遮脸,露出一双清冷的眼睛。

卫若娴勾了勾唇,摸了摸自己的脸,虽然最近怀孕,变得丰腴了些,但她对自己的容貌还是很有自信的。

想着陆伯渊严肃俊美外表下其实深藏着对自己的情意,卫若娴觉得他的魅力也并不比陆亭遥低,望着丈夫的眼神更柔和了些。

她命丫鬟打来热水,和熬煮醒酒汤,自己则在床边坐下,伸手替陆伯渊解外裳的扣子。

那外裳上尽是酒气,味道并不是很好闻,特别是她又怀孕了,对气味格外敏感些。

她本是江南总督府的千金,出嫁前十指不沾阳春水,眼下大着肚子,腹中的孩子矜贵,这种伺候人的活,本用不着卫若娴来做,随意使唤个丫鬟来就行。

但,卫若娴并不假手于人。

她不想让别的女人碰陆伯渊。

在她怀孕的时候,她主动想给贴身的婢女开脸,送予陆伯渊做妾,服侍他,陆伯渊都没要,他为她不碰其他的女人,卫若娴心里是很欢喜的。

但,万一哪个贱人起了歪心思,爬了丈夫的床,她可要气死了。

必须严防死守。

外裳的扣子解了开来,卫若娴刚想给陆伯渊脱下时,听见丈夫嘴里似乎在说什么醉话,不甚清晰。

她微微俯身,凑近了听。

陆伯渊喉结上下滚了滚,嘴唇微动,醉意呢喃的,“其实,当初是我……先看到你的……”

卫若娴蹙眉。

什么当初是我先看到你的?

这是在说谁?

不知为何,卫若娴忽然跳动得有点快。

然后她听见,陆亭遥嘴里无意识地叫出了一个名字,那是卫若娴从未听过的低而缱绻,“……骊珠。”

卫若娴一震,瞳孔忽然间的放大了。

她身子僵硬,似是凝固在了这个深秋的夜色里,连血液都一刹凉透。

骊珠?

沈、骊、珠。

卫若娴眼珠缓缓地转动了下,目光落在陆伯渊脸上

她没有听错的话,他刚刚是……叫了沈骊珠是吗?

她忽然意识到,自己跟沈骊珠是有些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