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样子真的狼狈极了。

凌乱的头发，深深凹陷的眼睛，和几个月没刮的胡子，身上的衣服更是脏兮兮的没法看。

乍一看，像是一个逃难的亚洲人。

“怎么了瑟琳娜？”

屋里走出一个温润的国人，他走到瑟琳娜身边，双手自然地揽住她的腰。

女人也自然地靠在他的怀里，指了指陶淮安：“遇到一个同胞，看起来像是遇到了麻烦。”

男人友好地朝陶淮安点头，把他领进了屋。

他们给他拿来干净的衣服和剃须刀，陶淮安洗了澡，刮了胡子，但是头发还是太长，太潦草。

瑟琳娜又从屋里拿出剪刀和推子，“要是你相信我的技术，我可以给你简单理个发。”

陶淮安压住心中的酸涩，点了点头。

他们变成了陌生人。

许知羡是真的不认得他了，还是说，眼前这个人只是长得和许知羡一模一样，其实根本不是她呢？

他坐在镜子前，瑟琳娜为他系上一个浴巾，在镜子里冲他笑。

干净明亮的眼神，没有丝毫伪装。

也没有半点爱意。

她不是许知羡吗？

“我平时只给安娜剪过毛，希望你多担待。”

安娜，就是那只漂亮的波斯猫。

16

陶淮安一直紧紧盯着镜子里那道熟悉的身影。

她在很认真地为他剪头发，在遇到麻烦的地方会下意识蹙一下鼻头，这个小动作，跟许知羡一模一样。

他怎么会认错呢？

他爱了八年的人，他闭上眼也能清晰地描绘出她的音容相貌。

她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习惯。

都像是刻进他的骨子里。

许知羡的右耳后面有一个芝麻大小的痣，当她低头靠近的时候，陶淮安用余光看到了那颗痣。

她就是许知羡！

百分百就是！

他的心脏剧烈地跳动着。

那些压抑许久的情绪再也无法控制，他猛地伸手攥住了许知羡的手腕。

他的泪再度落下来，语调又急又快。

“阿羡，你为什么要装不认识我？你还在你恨我，还是不肯原谅我吗？”

许知羡惊呼一声，想要挣脱，但他却越攥越紧。

“先生，你放开我，再这样我就要喊人了。”

“阿羡，为什么要装不认识我？”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我真的不是什么阿羡，我只是看你是同胞好心收留你，如果你再这样的话，我只能请你出去了！”

许知羡眼底的愤怒是真的，面对突发状况的慌乱也是真的。

但唯独没有对眼前故人的眷念和爱。

陶淮安有些崩溃，他起身，把人逼到墙角，然后一把抱进怀里。

熟悉的体温，唤醒他所有的记忆。

许知羡身上的味道没有变过，抱在怀里的感觉也没变过。

他曾经无数个夜晚抱着许知羡入眠。

她会红着耳朵伏在他耳边亲昵地喊他“淮安”，所有痕迹都在他心里从来没被抹去。

为什么，偏偏许知羡要装不认识他？

他的身体滚烫，像是一块烧着的烙铁。

他把头埋在许知羡的脖颈，眼泪大颗大颗砸进她的脖颈。

他呜咽着，像是一头受伤的野兽，悲凉又可怜。

“阿羡，这就是你对我的惩罚吗？”

他哭着，让人心跟着揪起来。

“那你真的是太狠了，比起憎恨和怨念，原来把一个人遗忘才是最为致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