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司礼呼吸一滞，慌忙挪开视线。

恍惚间，他竟生出林晚颜再不会醒来的念头。

怎么可能，他立刻否定了这个荒谬的想法。

等到明天早上，她又会睁开眼，又会回到他身边。

把额头靠在他肩膀上，柔柔地唤他“司礼”。

和之前没有任何不同。

“哥哥……”

陆菁菁虚弱的声音将顾司礼的注意力拉回。

她已经在病床上躺好，面色苍白，手背绑着绷带。

顾司礼像以往那样坐到她床边，轻轻拍抚她的后背。

却多少带些心不在焉，动作有一下没一下。

陆菁菁熟练挽住他的胳膊，声音逐渐朦胧起来。

“菁菁身上好痛，哥哥给菁菁揉一揉好不好……”

她牵起那只大手往自己的胸口按，慵懒地掀起眸子。

顾司礼以往早该暗沉下来的双眼，此时只闪过一丝焦躁。

他若无其事地抽出手。

“你好好休息，我明天来接你出院。”

在他看不见的角度，陆菁菁的指甲狠狠掐进床单，又缓缓松开。

没事的，她自我安慰道。

一个死人，还能跟她抢不成？

陆菁菁嘴角逐渐勾起一个俏皮的弧度，再抬头时，眼底的怨恨已经悉数隐去。

“好呀，哥哥明天见。”

随口安抚陆菁菁两句，顾司礼几乎是惊惶地离开病房，穿过走廊，迈出医院大门。

心口有种说不出的不安，驱使他远离这个地方。

远离那副冰冷的，毫无生机的躯体。

丝丝缕缕的恐惧紧紧缠绕着他的心脏，带来阵阵滞涩的刺痛。

砰！

顾司礼用力拉开迈巴赫的车门。

指腹牢牢按住方向盘，指节攥得发白。

医院回家的路他再熟悉不过，此时脑中却是一团乱麻。

林晚颜先前凄厉的哀鸣在耳边反复回响。

“顾司礼，这次我真的会死……”

顾司礼眸中蒙上一层混沌的雾气。

这一刻他仿佛又对上那双血红的眼睛。

吱

自动刹车的尖锐警报刺进耳膜。

惨白的墙壁近在咫尺，顾司礼惊出一身冷汗。

迈出车门，几束惊讶的目光汇聚在他身上，是负责别墅绿植的几个佣人。

细密杂乱的焦躁深深扎进顾司礼心口，他的语气染上不耐。

“怎么了？”

他们互相对视一眼，结结巴巴解释起来

“没，没事……夫人不是跟您去度假……”

“今早拉着行李箱就出门了……”

顾司礼脸色逐渐阴沉下来，没再理会几个噤若寒蝉的仆人，径直走进屋里。

他的瞳孔猛地一缩。

架子和茶几上的项链首饰都不见了。

衣帽间，空的，床头的首饰盒保险柜，也是空的。

连两人的结婚戒指都消失无踪。

一夜之间，家里仿佛按下清除键，抹去了林晚颜与他的全部记忆。

顾司礼心头不禁涌上丝丝怒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