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株千年山参是宋丞相看在苏府面子上,赐下的新婚礼,说穿了,这是我的嫁妆。”
季裴衍的眼睛缓缓睁大,仿佛第一天认识她。
苏清月不甘示弱,抿唇与他对视。
“你把药给我,以后谢瑶瑶要首饰珠宝,要主母之位,我都”
金属落地响声清脆,季裴衍扔下府库钥匙,匆匆冲出望舒居。
苏清月往府库取药,一路跌跌撞撞。
经过朝露苑时,正撞上季裴衍抱着个娇小的身体出来。
季裴衍的眼神从苏清月身上略过,好像她是随处可见的草木。
安慰起怀里的谢瑶瑶,语气却无比温暖柔和。
“瑶瑶别怕,太医院个个妙手仁心,定能保你无恙。”
那女人将侧脸朝着苏清月,唇角隐秘勾起。
苏清月别过头,被那个嘲讽的笑容深深刺痛。
说好的宠她护她,如今都实现在别人身上。
举案齐眉的爱与信任,也被谢瑶瑶的出现轻易打碎。
曾经的诺言转身就可以遗忘,她如今还剩下什么。
裴衍,她真的爱累了……
第四章
苏清月差点没能回到望舒居。
才刚看见院门,她残破的身体就垮下来。
守卫和丫鬟冷眼看她跌倒又爬起,狼狈地往屋里挪。
一张张皆是生面孔,无人上前搀扶。
他们打量自己的眼神中尽是讥讽和嫌恶。
季家主母谋害妾室夺药的前因后果,在短短半个时辰里传遍全府上下。
紧随而来的消息是老爷为救谢姨娘,求了圣上的恩典,宫里连太医令都派来了。
又一个因病痛辗转反侧的深夜,这些话自顾自往苏清月耳朵里钻。
苏清月却再没有气力感到心酸苦涩,只记得浑身上下撕裂一般的痛楚。
她用绢布捂住口鼻,每次咳嗽都好像震碎浑身经脉。
稍微能缓口气时,雪白的绢布往往已经被鲜血浸透。
她在屋里气都喘不上来,门口的丫鬟却清闲得很。
“真倒霉,偏派我们来守夜。你可别靠太近,小心染上霉运。要能在谢姨娘手下当差多好,听说老爷怜惜她,又换大宅子了,那油水,想想都美。”
“晦气主母又开始装了,咳出心肝肺也咳不来老爷。老爷跟谢姨娘浓情蜜意的,她算个什么东西?有人勾勾手就有的,她咬碎了牙都抢不到,还敢对谢姨娘耍阴招,真是下贱坯子。”
骂得兴起,她们便窸窸窣窣笑成一团。
屋里的苏清月双手紧扣床沿,磕得指甲碎裂,尖端倒刺进指腹。
长夜漫漫,就这么一秒一秒挨过去。
黎明时分,疼痛暂缓,她才能昏昏沉沉眯一会儿。
该说造化弄人幺,清醒时厌弃她的人,梦里却是另一副模样。
裴衍眯着眼睛刻同心佩,边上已经堆了一桌子废料。
裴衍亲手煮来暖胃粥,拦着她不许看厨房的一片狼藉。
裴衍凑到耳边唤她小字,月儿月儿吵得人脸红。
那样的真挚的笑容,竟已渐渐模糊了,只余下冷漠的质问。
苏清月猛地惊醒,心脏一阵刺痛。
她头昏脑涨,口中干渴。
唤人伺候,半天才有个丫鬟板着脸进屋,把一碗水摔在床头柜上。
水里有股霉味,碗沿裂开个豁口。
谢瑶瑶有整个太医院悉心诊疗,而她连一口干净水都难喝到。
苏清月颤颤巍巍端起碗,碗沿留下十个鲜红的印子。
她这才发现自己的手指磨得隐约能看见骨头。
指尖一疼,破碗打翻在地,碎成几片。
她的心口好像也有什么东西跟着破碎。
苏清月哆嗦着抱住膝盖,止不住地瑟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