伪造逆贼信物,乱朝廷之法纪;强抢闺阁民女,坏礼教之纲常。

今有正一品抚远大将军沈翊,持尔罪证,奏报于廷。铁证如山,无可辩驳。

即革除官职,限三日内自尽。

苏清月踢了一脚季裴衍的身体,心头是前所未有的轻松。

“季裴衍,你从没有改悔过。”

“前世你杖杀我婢女,害死我母亲,我病入膏肓,血都要流干,磨断了十指都没有等到生机……你看着我死,心里却只有自己。”

“如今你口口声声替我出气,先杀谢瑶瑶,又要同我殉情,又何曾问过我的想法。”

“从始至终,你爱的都是自己,是你自己的‘一片痴情’。”

面对活着的季裴衍,她不愿多说一个字。

当下对着尸体,苏清月终于能从容不迫地理清一切。

……

笃笃笃。

有人从外侧轻敲轿板,唤苏清月回神。

“苏姑娘?”

她同沈翊说过要亲自动手。

可他不放心要跟来,苏清月没拒绝。

苏清月掀开帘子,踩着季裴衍的身体出轿。

“刚刚你都听见了?”

前世今生的话语未免惊世骇俗,苏清月拿不准对方会怎么想。

但此仇已报,剩下的她也没那么在乎。

沈翊默然垂眸,牙齿深深嵌进嘴唇,眼神里烧灼着感同身受的痛楚。

他忽然抓起苏清月的手,紧紧攥着,将她的手指一根根检查过来。

又不顾礼数捧住她的脸,反复确认此时的苏清月面色红润,不能再健康。

上上下下观察一番,方才心有余悸地长出一口气,眼眶竟有些泛红。

他轻轻点头,犹豫半晌,终是没舍得放开她。

苏清月心中最后一丝沉郁,也在这样慌乱的关切中化开。

只留下唇角释然的笑意。

“他,死太轻松。”

沈翊开口,满是煞气。

“这就像一块烂疮疤,早早剜去了才好。简单毒死有些便宜了他,但看他这些日子一步步自寻死路,倒也有趣。”

苏清月如是笑道,她一袭红衣立在轿边,满头乌丝自然垂落,嘴角的弧度有些促狭。

沈翊的眼神逐渐局促,他仿佛想起什么,从腰间摸出一个木匣子,递到苏清月手中。

“还你。”

木匣中正是那日未放出的荷花灯,中间的红烛已经换成崭新的。

“季裴衍已死。”

他竭力隐去眼中的不舍,挤出一个笑容。

“你可以,再祈愿。”

祈愿一生不嫁,尘缘永断。

不必委身于谁,只活成自己想要的样子。

苏清月有些无奈地叹一口气。是自己表现得不够明确吗?

她哭笑不得地接过匣子。

沈翊的肩膀随着她的动作垮下去。

下一刻,苏清月一把扯下荷花灯上的蜡烛。

“这红烛总是不好浪费的。拿来做喜烛你看如何?”

沈翊的眼眶肉眼可见地红起来,他偏过头,胡乱抹一把脸才敢再看苏清月。

“你,苏清月,阿月……”

“我真心悦你。”

“你真真是世上最好的……”

苏清月眼中含笑:“还说自己笨嘴拙舌呢?”

沈翊脸上突然浮起浓浓的心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