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眼圈挂在眼睛周围,皮肤苍白,浑身散发着难以掩饰的无助与悲伤,那么小小的一个嘉鱼,就像妈妈和弟弟的妈妈一样,只顾着安慰他们,自己连眼泪都忘了掉。
处理完爸爸的丧事之后,同一场事故中失去家里的顶梁柱的其他一些人来找凌琳,说要去找煤矿公司商量赔偿事宜。嘉鱼嘉星跟在妈妈背后,小心翼翼地迈开步子和他们走在一起,那些人,有些连亲人都还没有下葬的人,在煤矿公司和负责人员吵得不可开交,她听见他们说,赔得太少了!绝对不行!我家男人我家顶梁柱一辈子难道才能挣这么点钱吗!比她矮半个头的嘉星被这个场面吓了一大跳,抬起头小心翼翼地喊了声站在左边的妈妈,又扯了扯牵着他右手的嘉鱼的手。她妈妈牵着他们俩转身回了家。经过几个月的交涉,最终煤矿公司赔了他们37万元。
自从那以后,嘉鱼就再也不唱歌了,每当嘉星喊她唱歌的时候,她总是不理不睬的,嘉鱼还养成了看书的好习惯,并且很多年来她在书上看到很多故事,但却从来没有一个故事能比得上当初她的爸爸讲的动听。
爸爸去世的时候嘉鱼十二岁,他们搬走的时候她十三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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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鱼爸爸去世一年后,就有邻人来家里给母亲凌女士做媒,对方是是邻村的一个鳏夫,家里有一个十岁的女儿,妻子死于三年前的一场重病。对方说他不嫌弃她带着两个孩子,她也不是好吃懒做的,如果她愿意,那他们就可以在一起过日子,她还是教她的书,他还是做他的工地,并且他保证像对待自己的亲女儿那样对待她的两个孩子。
凌琳吃了一惊,她其实根本没有考虑过这样的事情,但为了不拂了当媒人的邻居的面子,她委婉推脱说会考虑的。
嘉鱼却把这话听进了心里,她难以理解妈妈的“背叛”,心里装满了愤懑和忧伤,而凌琳也没有注意到要跟一个心智早熟的十三岁的孩子解释清楚这样的事情,也没有注意到十三岁的孩子眼睛里那不曾遮掩的疼痛。
嘉鱼带着嘉星,说去山地里看看爸爸,嘉鱼在电视里看到很多人去看死去的亲人的时候都会拿着一束花,于是她在放学后拉着嘉星去山坡上采了一束野花,在路边随便扯了根鸡屎藤儿将花儿拴在一起,这些花儿各种色彩交相辉映,开得鲜艳而热烈。
嘉鱼把花儿放在爸爸面前,然后指挥嘉星先回家去找朋友们玩纸宝和弹珠,嘉星喜滋滋乐颠颠地跑回家去了。
直到晚上天都黑尽,嘉鱼都还没回家。
凌琳慌了,抓住嘉星问他姐姐到哪里去了,他照实说了,凌琳赶紧叫上邻居一起上了山。
是凌琳和另外一名邻居一起先发现嘉鱼的。在从她爸爸坟通向大马路的一条小路上,四周是树林,在夏天的夜色里黑黢黢地让人感到可怕,在连月光都没有的夜晚里,她却将一切都看得那么清楚,她看见早上还活蹦乱跳的嘉鱼了无生气地躺在路边,旁边是被踩得稀巴烂的一束野花,只有那鲜艳的红黄能证明它们曾经热烈地绽放过;她的帆布书包被随意地扔在一旁,掉出几本书来,衣裳被翻裹得乱七八糟,乱糟糟的头发覆在苍白的脸上,下身几乎是赤条条的,薄薄的七分马裤被扯烂,女孩子最为隐私的地方是一丝刺眼而让人晕眩的红;凌琳几乎是马上要昏倒过去,仿佛这四周随着微风在随意摇动摆晃的树木一下子全都变成了极端邪恶的魑魅魍魉,天地间尽是昏暗的颜色,意识一片混沌,她一口气喘不上来就要昏倒过去,旁边的邻居见状一把扶住她,用带着哭腔的声音焦急地喊:“婶子,坚持住啊,孩子还在那儿啊!”
她一下子清醒过来,冲过去一把揽起嘉鱼,心里是撕心裂肺的痛意,她脱下自己的衣服把女儿裹好,又拨开她眼前黏糊糊的头发,用又焦急又轻柔地用哭音喊着嘉鱼的名字,轻轻拍着她的脸,嘉鱼在她怀里动了动,她睁开眼睛一看,嘉鱼动着嘴巴在说什么,她将耳朵凑过去,听见她说的是:“妈妈……不要和邻居家的……叔叔在一起……爸爸会……不高兴的……”
她哭着声音回答:“妈妈不会和那个叔叔一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