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厉害了,她到底难以自持,颤着声音说出了那句:“你们,你们可是来自……青黎大山?”

呼啸的夜风掠过这座清寒的湖心小筑,白纱拂动间,那“山鬼”男子听了宛夫人的话,依然一动未动,只是忽然发出了一声轻笑,面具后的那双眼眸陡然寒光一射

他伸手将脸上的面具一摘,终是露出了庐山真面目,那果真是一张俊逸至极的面孔,瞧不出具体年龄,一双狭长的眼眸微微上挑,明明带着笑意,却只让人觉得邪气四溢,恣意万分,自有一股直逼人心的气质。

宛夫人在看清那张俊逸邪气面孔的一刹那,浑身一震,不敢置信,她胸膛起伏间,眸中泪光闪烁,再忍不住脱口而出道:

“左崇,左崇师弟,你是左崇师弟对不对?”

无数画面闪过脑海之中,遥远的青黎大山里,那个总爱跟在她身后顽劣作恶的小男孩,一晃眼竟也长成了挺拔如竹,独当一面的巍巍男儿。

只是那双总带着些邪气的笑眼依然未变,同她记忆中的样子重叠了起来。

“难为师姐还记得我这位小师弟了。”

那张俊邪的面孔在月下幽幽一笑,将摘下的那张山鬼面具在手中轻巧一转,随意地往前一抛,正落在了宛夫人的脚边。

“林绾师姐,经年未见,别来无恙。”

那是一把极其清逸动听的男子嗓音,配上那张无比邪气的面容,仿佛就像一个无恶不作的顽童般,竟还带了几分天真明媚的残忍杀意。

是了,正是这副邪气不羁的模样,这份再难在世间找出第二人的独特气质,宛夫人泪盈于睫,翻腾的情绪愈发难以自控,她声音颤得几乎不成样子:

“是你,当真是你,难怪我看傩舞时,总觉得山鬼面具下的那双眼睛为何那么熟悉,左崇师弟,没想到这么多年后,我还能再次见到你,是师父……是他老人家让你们来找我的吗?”

左崇师弟,是她师父,也就是族长岐渊收过性情最古怪,最野性难驯,却也是天赋最高的一位弟子,他天纵奇才,小小年纪时,制毒本领已是一流,还总爱用些奇奇怪怪的毒物捉弄同门的师兄姐们。

其中他捉弄得最多的人,便是宛夫人了,不,确切来说,应当是那时还在青黎大山中的“林绾师姐”。

彼时他们见面就要打架,你给我下毒,我拿弓弩射你,谁也不服谁,闹得不可开交,常常还会折腾到师父那里去,可打归打,闹归闹,一番嬉笑怒骂无不可,纯粹无比的师姐弟情谊却是真真切切的。

如今左崇师弟乍然出现在这里,宛夫人第一反应就是师父派他出来寻她,然而她却猜错了。

那张俊邪的脸微微一勾唇,直视着她的眼眸,意味深长地一字一句道:

“不,林绾师姐,我们是奉命前来,惩戒族中叛徒,再将那对消失多年的神弓圣物带回青黎大山的。”

犹如重锤敲击心间,在听到“族中叛徒”那四个字时,宛夫人呼吸一窒,身子明显地晃了晃,一张脸更是煞白如雪。

然而她面前的左崇师弟却仍在不紧不慢,轻轻渺渺地揭露着她的“罪状”,往她的心尖上扎着一把把锋利的刀子。

“林绾师姐,你当年携族中一对神弓毫无预兆地消失无踪,在外叛逃多年,杳无音讯,族里不知派了多少批鹰探四处搜寻你的踪迹,可却是多年未果,恐怕任谁也想不到,你居然是远赴海上,躲在了这座云洲岛上,还嫁给了钟离岛主为妻”

说到这,左崇顿了顿,唇边那抹笑意愈发讥讽了,他故意一个字一个字慢慢地道:

“如今久别重逢,我这个小师弟,是否要识时务地改口,尊称师姐一句‘岛主夫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