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总是愿意抓住照进生命中的一缕光,他待她如此,她待他亦如此。
在她穿着那双绣着紫楹花的鞋子,出现在码头,飞奔向他的那一刻起,他便确信了她的那份“喜欢”,他灰暗的世界也重新亮堂了起来。
老天爷似乎对他还不算残忍到底,他失去了一个家,老天却将她送到了他身边,让他能与她再度在云洲岛上重建了一个新家。
姻缘天定,他以为他们早已认定了彼此,可今夜却又忽然冒出了另一个声音,似要恶狠狠地敲碎他的幻想,告诉他从一开始就错了。
那个他自以为“源头”的喜欢从来不存在,他的自圆其说是假的,她在他最绝望之际的追随,那场海上奋不顾身的流放之行,不过是因为
“她从头到尾就没喜欢过你,她当初跟你去云洲岛不过是想逃离施家,这些都是她亲口跟我说的,不信你去问问她!”
心口猛地传来一阵刺痛,像被无数细针扎入进去一般,越无咎站在衣柜前,握紧了手中那双绣鞋,一时间连呼吸都有些困难了。
“我脚上这双鞋当真是你母亲当年送给我的,你一定弄错了什么事,施宣铃从没收到过你的鞋,你若不相信,大可以上一趟佛塔,亲口向你母亲问个明白!”
院里的冷风呼啸着,少年提灯而立,背影久久未动,有细微的呢喃落在了那双绣鞋上。
“究竟绣的是……紫楹花,还是香雪茶花?”
【第142章 断臂】
世间之事,总是峰回路转,柳暗花明。
一道圣旨来得突然,却又令越无咎喜出望外,他不用再苦苦等到除夕之夜才能登上佛塔,见上母亲一面了,允帝竟然下旨准许他提前上一趟佛塔,探望母亲,与她相聚。
这旨意来得又快又莫名,也没有太多的解释,只说念在越无咎思母心切,又立了战功的份上,特意许他这一份恩典。
但接过旨意的越无咎却心知肚明,这是他那“皇帝舅舅”一贯的做法了。
从小到大,他每每向他求一个东西,得不到他的答允后都会垂头丧气,而要不了多久,舅舅便会送他另一样东西,哄他高兴,叫他心情由阴转晴。
如今这道旨意也正是一样的缘故,那夜金銮殿里,舅舅没有答应他的请求,重审越家一案,今日便下了这样一道旨意,能让他提前见上母亲一面。
施府院中,钟离笙站在一旁,看着越无咎接过允帝下的这道旨意,面上虽然还是沉静如水,眉目间却到底难掩那份即将见到母亲的欣喜与激动。
施宣铃也不由在一旁露出笑意,钟离笙却是折扇一打,凑到她耳边哼了一声:“啧啧,这帝王之术还真是可怕啊。”
钟离笙如今也住进了施府,就跟越无咎与施宣铃同住一处院里,他向来无所顾忌,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反正钟离氏在东穆地位超然,凌驾于文武百官之上,相当于云洲岛上的“土皇帝”,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来了皇城也是妥妥的“贵客”一位,谁也管不着他。
当下,施宣铃听到钟离笙这话,顿时心下一沉,扭头看向那身恣意飞扬的紫衣。
“怎么说?”
钟离笙微微挑眉,压低了声道:“这允帝瞧着对自己大外甥掏心掏肺,重情重义,可老越想求他重审越家的案子,那是门儿也没有,他心里可精明着呢,给人兜头来一棍子,再丢个白面馍馍给人吃,装模作样地哄一下,这恩威并施下,可不就将人拿捏得死死的了吗?你说对不对,又可怕不可怕?”
院里微风拂过,花香怡然,施宣铃闻言怔怔地眨了眨眼,望着越无咎的背影,若有所思般,却是忽然又对钟离笙低声道:
“小鲨鱼,你的确看得通透,可我倒觉得,也不尽然是帝王之术,人非泥塑金身,我倒觉得陛下,对阿越……是有几分真情在的。”
“是吗?”钟离笙又是微微一挑眉,望着那双认真的茶色眼眸,像是有些意外施宣铃能说出这样的话,他轻轻摇了摇扇子,到底幽幽笑了一声:
“或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