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枫回去后越想越生气,这丫头目中无人!她从不生气吗?哼,我偏要让她生气一回。
看着案前的经论,他无奈地站起身来去找笔墨,灯火通明熬了几个通宵才把它抄完,刚抄完便昏沉沉睡了过去。
平日跋扈的少年被禁足的这一个月,叶冰裳过得格外安生,小慧将洗澡水备好,唤了叶冰裳来沐浴,“姑娘,明日世子禁足就解了,虽说世子一向顽劣,但是大君的话却是无一不听,说禁足一个月,竟是一天也不敢偷了去。草原民风彪悍,比不得中原温润君子多,世子若是再来,姑娘别理他就是,大不了咱们告诉大君去。”
叶冰裳乖巧地点点头,她本就不愿与人多有纠缠,对她好的她记着,对她不好的,她不愿去冤冤相报,却也不会忘了。楼丹枫虽时常刁难她,但其实他还是有分寸的,至少他没想过要她的命,反正在哪里都是寄人篱下,在这里能活命,又能跟老师做学问,她也不再奢求什么。
第二日,丹枫才解禁不久,便想着去找叶冰裳理论理论,这丫头竟然一个月都不来看望他一下。
来到叶冰裳的寝殿前,若是正门进去小慧肯定拦着,到时候又要吵架,这回他可不是来吵架的,想到这里,他拐了个弯,从窗户跳了进去。
寝殿里静得很,下人们都不在,小慧也不在,他走到叶冰裳时常坐的书桌前,看到上面横七竖八地躺着她新写的诗句,他心中想这姑娘看起来爱洁爱净,书桌竟乱成这个样子,暗自好笑。
他把这些写有诗句的纸张收起来藏进自己的袖子中,心下打算让叶冰裳来找自己拿。刚想出门却听到内室有轻轻的哭泣声。
她,是哭了吗?
少年蹑手蹑脚地走到内室的门旁,只见叶冰裳一人在床上坐着,手中拿着一块银光闪闪的鳞片。
肩若削成,腰如楚细,瘦弱的她就这么坐在床中央,看着鳞片静静地流泪,他本想上前安慰,却想起自己每当思念亲人的时候,也是不愿被打扰的,一个人静静地待着就很好。
他不想惊动叶冰裳,小心地退了出去,默默将袖子中藏起来的纸放了回去。
自从那次中途放弃的恶作剧之后,少年便收敛了许多,他与叶冰裳度过了相安无事的三年,除了偶尔还是会请这个妹妹帮他抄抄经论外也没有什么大事。三年后,大君的身体一日比一日差,他也开始接手部落的各项事务,看了许多你争我斗,头破血流,少年的性子也逐渐变得稳重温和了起来。
叶冰裳也十四岁了,出落得清澈澄静,端庄典雅,只要大君有空,她便去陪着,偶尔也会犯旧疾,咳得厉害时,白皙透亮的脸蛋变得通红,一双如泣如诉的大眼睛常念含着一汪清泪,透出几分病容来,我见犹怜。
那年春天傍晚,叶冰裳见满山春花烂漫,青嫩的草尖从地里钻出来,铺成柔软厚重的毯子,将大地渲染成一片青翠的海洋,所有生物在某个安宁的夜晚悄悄苏醒、绽放,远处有几群孩子,在花丛里打滚,嬉笑声断断续续。
叶冰裳顺着近处的湖泊,走在山花岸上,白色的衣裙在料峭春风中飘飘荡荡,她来草原时已经九岁了,是记事的年纪,这些年她偶尔也保持着夏国的衣着习惯。
远处有几片土地在冬日里被冻坏了,今年春天无法在那里种粮食,但是那里却可以开花,孩子们在那块土地上游戏,在春日的夕阳下,一切都很安详。
此刻,叶冰裳的心与这片大地一样空灵、宁静,她不知不觉走得有些远了,渐渐远离了人群,远处的夕阳开始逐渐下落,她望着夕阳而去,全身被火红的光亮笼罩,影子被拖到了对面的山丘上。
投入于此情此景的她竟没有看到,在夕阳下有一片狼群在小憩,欣赏着它们的领地在夕阳下被染成红色。
狼群疑惑地望着这个闯入它们领地的陌生人,狼群的首领是一只浑身银白色绒毛的白狼,高大威猛,傲视一切的目光中透出掌权者的骄傲。狼群慵懒地趴在山丘上,在火红的夕阳下里微眯着双眼,它们刚刚饱餐一顿,此刻正是休息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