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凛无力地跪坐在堂前,冥冥之中,他仿佛听到了老宅深院里的绸衣窸窣声,她趿鞋下床的踢踏声,透过绿色窗帷飘散出的淡淡熏香,萧凛用凄凉的眼神看着抬棺下葬的人,忽然死死抓住缓缓移动的灵床,里面虽无尸骨,只有她平生衣物,但那是她唯一留下的东西,他固执地不让逝者归去。
“别动她......”
一句苍白的话语从他嘴里说出,下人们唯唯立在一旁,昭玉心酸忽至,俯身在萧凛身旁安慰道:“六哥,逝者已逝,就让皇嫂走吧。”
萧凛的泪夺眶而出,只是摇头。
叶冰裳走了,叶家也完了。先是一封告叶家举家叛国的奏折传至萧凛处,叶啸不在军中以后,人也跟着变得越来越衰老,这封奏折无疑让本就意志衰微的叶啸雪上加霜,他左右派人疏通,打探萧凛的意思。
黎苏苏见叶啸日夜难安,心中不忍,直说道:“爹爹你莫担心,殿下不会信的。”
“你一个丫头怎知其中利害?”叶啸抬头揉了揉眉骨。
黎苏苏道:“我信殿下会护着叶家,当日......”
本想说当日他在军中被刺之事,便是因她被澹台烬控制而起,但萧凛为了她和叶家不被猜疑,硬生生忍了下来,替她遮掩,到了军营逢人问起,便道是叶三将自己救了回来。
但此事又怎可对叶啸说,她心中明白便是,萧凛若是相信此话,又何必次次维护?
可事情的发展似乎超脱了黎苏苏的意料。
奏折上奏的第二日,潜龙卫便上门抓了叶储风,这一去不是去刑部审问,而是直接下了诏狱,没有任何理由就坐实他的叛国之名。
黎苏苏心惊不已,潜龙卫是萧凛的,这次抓人的不是朝廷而是...萧凛......他为何如此?脸上的鞭痕还未好,黎苏苏便骑着枣红马要到宣王府问个究竟,在风雪中站了半日有余,冻得她直打哆嗦,但萧凛连宣王府的门都没有让她进,王府管家实在看不下去,偷偷跑出来,对黎苏苏轻声道:“三小姐回吧,殿下不会见你了。”
黎苏苏失声笑道:“怎么可能......老伯再帮我通报一次,殿下定会见我。”
“已经报了三回了,殿下......脸色差极,自从王妃去了以后,殿下性情似乎变了,如今府中人上上下下都不敢同殿下说话,唯恐何处出错,三小姐又何必自讨没趣。”
叶储风罪名一坐实,朝中奏折纷飞,铺天盖地,有仇的报仇,有怨的报怨,谁都不对叶家心慈手软,萧凛多日来更是态度冷淡,放任言官弹劾。
叶储风的事,他不是不知道,往前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这次他选择了不再袒护,更不手软。
第三日,叶啸被削官籍,贬为庶民,叶家被驱逐出京,万贯家财收归国库。夏国从建立起就屹立于京中的一大门阀,如今被连根拔起,叶啸本该随叶储风下诏狱锻炼,但萧凛还是念在他是叶冰裳生父之上,且在军中时叶啸也常提点于左右,未让叶啸受牢狱之灾。
黎苏苏被这一连串的事件所打击,左思右想都想不明白,叶家一时间如丧家之犬,在京中人人喊打,家中仆佣四散,叶家被朝廷“收拾”得干干净净。
萧凛似乎真的变了一个人,她不明白。
叶啸看着怔怔出神的女儿,惨然道:“若非你和你祖母行事冲动,冰裳不至于到静思堂,也不至于在那场大火中丧生。”
“萧凛,心中恨我们。”
黎苏苏恍然顿悟,心胆俱裂。
两月后,萧凛独坐于黄昏中,太阳早就落进了西山,裹着浓重凉意的远处山岚,渐渐地和夜色混在一起。
萧凛手中摩挲着那副为她亲手打造的玉镯,陷入回忆的漩涡,脑海中那张温婉柔情的脸又浮现在眼前。
那时她看着破除狐妖之术后落在院子中的自己,连忙跑来,道:“殿下,你怎么了?”
他真开眼,空中有细微响动,他抬手,把她护在身后。下一刻,虞卿从空中掉下来,砸了个严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