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吃药,也没有吃宵夜。
跟着唐爱茉上了楼,这次换了个房间。白洋一进屋就一阵眩晕,不是身体上的眩晕,而是精神方面再次被击穿了。
墙上,挂着他曾经见过的那幅画。用珍珠和宝石构成的太阳系在墙上闪闪发光,鲜活夺目,一如初见。
“原来是你啊。”白洋对着画说。太可笑了,太凄惨了,原来他和唐誉在同一时间看上了同一幅作品,嘉宾络绎不绝的艺术展上,只有他们两个人为这幅画驻足。他们的手摸过同一张出价,他们的指纹曾经叠在一起。
原来是唐誉买下了。白洋走到那幅熟悉又陌生的画作面前,居然在这里又遇见你。
“这是他昨天让人送过来的,昨天晚上。”短短几个小时,已经临近午夜,唐爱茉的嗓子彻底嘶哑了。她明明没说太多的话,却掩饰不过身体里发生的距离负面发应。
这幅画是太阳系。白洋又低下头,看到桌上有一本熟悉的书籍,怎么那么像北哥家里的那一本?他快速地翻开,结果就看到了皱巴巴的星体图。
书上的星体和墙上的星体交相呼应,闪着只有它们才能懂的微光。
“糖糖小时候是早产,7个月就落地了。我出了车祸,直接把他给撞了出来。”唐爱茉颤抖着坐在床边,她不应该这时候说这些,可是她太想说什么,要告诉全世界她关于儿子的事。
她有个儿子,叫唐誉。
“一落地,他就没有生命。”唐爱茉觉得自己很自私,很残忍,这时候了,她居然告诉白洋这一切。
白洋的身体一动不动地站着,撑在那里。他不能倒,唐誉没回来,自己绝对不能倒下。更何况他经历了太多太多,已经练就了足以抵抗千钧的抗压力。白洋永远都不会倒。
“医生带他去抢救,在保温箱住了3个月,他爸爸签了无数张病危通知书,才把他接回来。他第一次动手术,做那个人工耳蜗,我们在紧要关头才知晓医生已经被陈念国买通,他要彻底毁掉唐誉的脑神经。等我们冲进手术室,唐誉头骨上的凹陷已经打磨好了。”唐爱茉在自我惩罚。
白洋仍旧笔直。
屈向北满是心疼地看着他。
“他的耳朵做了两次手术才好,他第一次听见我叫他名字,立马就不哭了。”唐爱茉笑了笑,“后来,陈念国还安排了下毒……”
白洋保持着原本的站姿,目视着那颗名为海王星的珍珠。那颗珍珠一定经常被唐誉抚摸,比其他的珍珠要亮。唐誉的人生就像这一颗颗珍珠,都串起来了。
“下毒失败后,陈念国就消失了,销声匿迹。”唐爱茉战战兢兢这么多年,原本以为的平淡被一声枪击击碎,“读研的那两年,他遇上了一次车祸。”
白洋才开始摇晃,自己和唐誉是不是说过什么话?
你怎么没被车撞死?
“还有狙击手,但每次都被糖糖躲过去了。他福大命大,小时候家里老人为他敲钟祈福,所以这次一定没事。一定没事,一定不会出事。”唐爱茉摸着床上新换的被子,现在能做的,只有等,但是她一暂停思考,就会想起糖糖小时候的样子,“糖糖很坚强,他会撑得住。”
白洋眨了下眼睛。
是,他撑得住。
但是,他不会撑了。
自己太了解唐誉,唐誉那个人,那个傻瓜,那个把家族颜面和尊严放在生命之上的狗东西,他落到陈念国手里会撑着吗?不会。他会想方设法激怒陈念国,他那么怕疼,会求一个速死。
那家伙,对外人温柔,对自己毫不留情。他一旦断了活下去的念头,就会走得最快。他一旦放下了所有的人,就会不声不响的离开。
自己太了解他了。自己太了解他。
白洋多希望自己不那么了解唐誉。
唐誉缓缓地睁开右眼睛,他应该是……昏过去了。
桌上多了一部手机,屏幕上的时间是01:35分。
已经是午夜了,家里人肯定都没睡,肯定闹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