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书包里一样一样将偷出来的好吃东西拿出来摆开。
季宏伟不吃东西,不说话,不看我。
他的眼睛垂下来。
他的脸上,因为用力抿着嘴唇,又可以看到那两个淡淡的酒窝。
他很伤心。
我知道。
虽然不能理解为什么,我却可以感觉到他的伤心。
我剥了一颗糖,问他:“吃吗?水果味的。”
他连头也不摇。好象根本没有听见。
我送到嘴里。
“这个呢?”我又换了一颗,“酥的,很香。”
没有回应。
我自己吃。
又挑了一颗,“这个里面有果仁。”我说,“要吃吗?”
他看我一眼。
“不吃拉倒。”
再拿起一颗,“奶油巧克力。”我说,“爸爸说是瑞士糖,要不要尝一下?”
没等他说话,我又往嘴里塞。
季宏伟一把给抢下来。
“你还要吃?”他说,“这是他们的糖,不许吃。”
是他爸爸的喜糖。
“理我啦?”我说,“你整整三天不跟我说话了,我哪里惹到你了?”
季宏伟抿一下嘴唇,“他们照像你去给他们做花童。”
他不看我,气鼓鼓地说。
其实照像那天,本来季叔叔还有那个小白阿姨要跟季宏伟一起照的,结果季宏伟跑得无影无踪。
我那两个不争气的爸爸妈妈,就把我给推了出去。
照片里,我坐在他们两个人侧后方的台阶上,一只手里倒提着一束鲜花,另一只手拎着小白阿姨漂亮的纱裙长长的裙摆,扭过脸来警惕地盯着镜头。
我抿个小嘴,脸蛋红通通,两只小小绿豆眼瞪个溜圆,丑得理直气壮。
所以我也不太高兴。
“是我爸爸妈妈叫我去的。”我说,“再说季叔叔是你爸爸呀。不然我才不要去。”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这句话显然让季宏伟很高兴,因为他脸红了一下,我又看到那两个酒窝了。
但是很快的,他又一脸严肃,不声不响了。
“你在想什么?”我说。
他不吭声。
我学着他的样子,将下巴放在膝盖上。
“在想你妈妈吗?”我说。
季宏伟动了动。他把脸埋在膝盖里。
从上小学到现在,我几乎再没有看到季宏伟哭过。
再说现在又没有人欺负他。
我有些不知所措。
是我说错话吗?
“喂。”我用手轻轻碰碰他的脑袋。
他不动。
“我说错了还不行吗?”我少见地跟他道歉,“你哭啦?”
季宏伟摇摇头,嗡声嗡气地说,“我没有。”
我才不信。
“那你抬起脸来。”
他不动。
“抬起脸来给我看。”
他抬起脸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