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您平日总说小爷长不大还是娃娃性儿,有的、没的总是当真,如今怎的就凭他一句话便要行事?谁又当真亲眼见那匣子、那信物了?就算有,怎的就做准是大奶奶的?”
“我桓儿是不大长进,可从来不会撒谎!又不是头一次见静香的画,那画扇上的模样是谁,他怎能看不真?更况,便是桓儿这般年纪,也知道叔嫂避讳,滋事体大,怎敢乱嚼舌根!”蓝月儿略顿了顿,压压语声,“我唯一担心的倒不是此事是真是假,而是那匣子古怪。桓儿说里头还有件桃红小衣儿,可见二人已是偷吃过了。到了这个时候,承泽再是血气方刚、行事冲动也不敢再心痴大意,可那匣子怎会藏得那么好却没上锁?”
“奶奶说的极是!”春燕顾不得随她多计较,只想抓了话由便拉她回去,“事有蹊跷,咱们还是做实了再去吧?”
蓝月儿虽心里百般疑惑,却还是摇了摇头,“拖不得。入秋就要开考,庞将军来信要承泽早日启程进京,一来应应水土,二来也要请师父再给他指点。总说文武皆备,可知山外有山、人外有人,一旦失了手,还有何颜面求人家?”
“那若此事当真有隐情,奶奶冒冒失失这一去,气着老太太,又得罪了二爷,成不成的,奶奶的罪也少受不了,到那时可如何是好?”
春燕这一番担忧倒真让蓝月儿静了静心里的火气,也觉出不妥。气着老太太倒不妨,大不了挨一顿拐杖,这些年在那老东西跟前儿没少丢脸,也不多这一回。可是想到得罪了承泽,这便有些计较,他是素来看不上自己的,再想起他那死鬼娘,新仇旧恨的可是了不得。别费力把他扶了上马,倒给自己折了福。
略想了片刻,蓝月儿将春燕拉近些,耳语道, “一会儿见着老太太,就说桓儿吓着了,哭着要来,咱们硬给劝下了。若是老太太嫌我多嘴非要桓儿来问话也不怕,照直说就是。自己孙子嘴里的话,信或不信全由老太太做主。再不济,那芳洲苑也有她老人家的心腹,去搜,去验就是。”
春燕犹豫着点了点头,又焦心道,“奶奶,这叔嫂通奸可不是小事。这祖宗家法狠,二爷习武之人倒罢了,大奶奶那身子单薄,别一气之下把小魂儿给打散了……”
“哼,不怕。”蓝月儿笃定道,“再罪过还能大过百日阴缘去?那般苦她都受了,这一回,谁让她自己做孽呢!给个台阶她又不肯下,还真当自己是仙女儿?嫁了老大嫁老二,易家的男人是给她一个睡的?别说老太太眼里揉不得沙子,我也气不忿!便是打几板子出出气,也使得!”
话到此,春燕知道再说什么也无用,只抬了脚步紧随了自己的主子……
------------------------------------
春雨柔,淅淅沥沥,清冷的夜扯出几多缠绵。暖帐幽香,两人相拥而卧……
手臂环着他的腰,软软偎在他怀中,静香此刻的人、此刻的心都被他占得满满,这几日莫名生出的忐忑总算有了依托,却不知为何混了这分别的不舍,竟又是别样的空落难忍。嗅着他的味道,听着他的心跳,眼涩,鼻子酸,不由得又与他贴了贴。如今再不必讲什么矜持,无遮无拦,女儿心思都在他怀中。那一夜酒醉,却并未迷昏,销魂蚀骨的感受,她清清楚楚。事后被他抱着打趣儿,她的羞远多过了恼,竟是不怨他灌醉自己的罪过。那羞人的纠缠偶尔梦中得见,一时似醒非醒,便从梦中羞到了梦外,再无眠……
“不是说好了再不去了,怎么又去?非节非礼又非老将军寿日,何事非得要你跑一趟。”
“说是来了客,让我去见见。” 轻轻啄吻着怀中人儿,承泽心里也是不舍,原想着有了这肌肤之亲,便能缓去些心里的念想,谁知却是更浓、更烈,一日三秋都说浅了,恨不能时时刻刻,朝朝暮暮…… “就去几日而已。不待你想我,我就回来了。”
这一句本是说笑,倒惹得那泪打转转,“承泽……”
“以后再不走了。从商之事我已经跟老太太说了,这次回来就要专心张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