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1 / 3)

又对新安道:“奴才要为广平殿下施针,还请您与二公子在外,周全过去。”

新安被强行截住了话头,气得脸色通红,只得强自忍下,由着寒露领着广平进去了。

广平退了外衣,只着一袭轻薄的罗衫,趴伏在床上,任由寒露在颈侧,脊背上插满了寒光闪闪的银针,她的泪一滴一滴,接连不断地往下落,洇湿了新换的湖丝被,湖丝轻薄,承不住这样多的水液,许多眼泪就顺着床榻上的大洞淌下,尽数滴落在青砖地上,无声湮灭在灰尘里。

新安实在气恼,又无人诉说,在厅中转了七八圈,终于气呼呼坐下,对着镜郎说个不休:“你说,明瑟怎么就想不开呢?”

“我也不知道。”镜郎实话实说,他身边就没有这样犹豫不决的人,只能靠话本里看来听来的故事善作揣测,“……可能是因为,八姨母是喜欢姜大人的吧,所以才这么犹豫不决,不肯相信是他九姨你瞪我作甚?”

新安显然很不喜欢他的回答,一气儿灌下一盏冷茶,又端过广平那盏残茶,一口喝干,这才稍微气平:“明瑟怎么会喜欢这种人?”

“为什么不呢?八姨又不知道姜大人……人面兽心,再说,他生得也好,家世也好,还有学问,想来十几年前,年少探花郎,意气风发,品貌皆出于众人,八姨一见倾心,也属正常。何况喜欢不喜欢,有没有动心,和这些又有什么关系……难道九姨不喜欢姨夫么?”

新安明显噎了一噎,半晌才道:“……小孩子家家,懂得什么喜欢不喜欢的,去,给我倒一盏茶来!”

第八十三章 重阳

九月初七初八,连着两日都是暴雨如注,不曾停歇,天气也就一日更比一日凉了下去。住秋阁地势高,往假山下一望,雨水从石阶上流淌而下,如同瀑布,湍流不息。

青竹出门几次,都浑身水淋淋地回来,好似在露天洗了个澡。镜郎总算逮着机会教训他,盯着他喝了三四碗多姜少糖的浓姜茶,美其名曰“为你好”“若是着凉风寒了可麻烦”,直看着青竹辣的眼泪汪汪,满头大汗,这才哈哈大笑着罢休。

青竹肚里好笑,面上却还是委屈极了,把镜郎按在怀里,亲了他好一会儿,直让他尝够了老姜的滋味,这才罢休。

到了初九日,天色依然阴沉,几乎能拧出水来,尤其寒风大作,镜郎被一大早叫醒,就犯了旧日脾气,赖在床上不肯起来,又是嫌这又是嫌那,青竹好说歹说地又亲又抱,又哄又劝,脸上还挨了几下子,这才同王默一起把他拖了起来,换了衣裳。

“不穿这件蓝的。”镜郎梳洗过后,一手撑着下巴,坐着让王默替他梳头,一面挑剔着青竹取出来的绸缎衣裳,“不,青的也不要。今天是好日子,换那件暗红的来,戴那块羊脂玉的坠子,对,金丝璎珞的那个。”

金银丝线打出来的珠络,网住了浑圆一块,阳刻“喜上眉梢”的白玉,在阴雨天气,和着衣摆上金线绣出来的大朵蟹爪菊,十分晃眼。

与之相配,盘发的也择了一支扁长的金簪,也没有什么特别之处,錾的是卷云纹的花样,只是顶上以金丝缠绕,环着一枚拇指大小的南珠,隐隐闪着蓝光,犹如花蕊。

也亏得他年纪小,颜色好,这样一身金银锦绣,不显俗气,京城锦绣堆里长出来,粉雕玉琢的王孙公子,就该如此招摇。

“公子不是一直嫌这金的晃眼么?”青竹半跪下去,给镜郎系玉佩,笑着揶揄,镜郎摇头晃脑地,坐也没个坐相,笑嘻嘻道:“你不懂,今儿啊,我就是要去晃人眼睛去的……哎,可惜不是女装,不然,戴上那一套赤金红宝牡丹凤凰的头面,才叫亮堂呢。”

王默为他调整了一下发髻上的簪子,深以为意:“……晚上都不必点蜡烛了。”

他难得的敏捷俏皮,逗得镜郎和青竹都哈哈大笑起来。

重阳节,登高,赏秋,饮酒,吃重阳糕,天下皆如此,南方还有放纸鸢的习俗,终究因天公不作美而作罢,遍插茱萸也是应有之意,就连镜郎也在襟口别了一支茱萸,以应节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