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令望的眉头轻轻抽紧了一瞬,旋即露出了和他的姐姐十分相似的微笑。
面具似的,得体的温柔假笑。
“是这样的,姐夫。”新安望住了姜夫人,笑吟吟道,“说到金陵,免不了就要说苏杭,说到苏杭呢,姜夫人就想到余杭了,哎,也是我不好,勾得夫人思念亡夫……”
姜令望脸上的微笑微妙地僵了一瞬。
姜夫人要解释,却又不好解释,只苦笑道:“……哎,是我败了两位殿下的谈兴了,到底我这个寡妇并不吉利,不该抛头露面的,我这便下去,盯着厨下些,阿纪这几日怕是吃不下什么东西……令望想要吃什么,姐姐去做。”
姜令望也跟着她一道起身:“还要姐姐亲自下厨?皎洁的手艺不就是你一手调教的,令她去做就好了……说起来,云儿怎么样了?昨儿还和我说想吃翡翠烧麦,今天早上我让人备了送去,就怕他克化不动,反而还要闹不舒服……”
新安望着两人相携离去的身影,冷笑一声。广平放下把玩的茶盏,侧过头,轻声问琉璃:“驸马去看望过阿纪不曾?”
琉璃八风不动,回得很有文章:“驸马公务繁忙……”
广平挥了挥手,不说话了,琉璃为她倒了一碗热茶,拿起新安写好的书信,退了出去。
金陵到扬州也就差不多两百里地,派人送信回去两天,打点了把人送过来,路上着紧一些,也就是两天。
虽说镜郎看着没有大症候了,只是病恹恹的,新安说着“为求稳妥,还是让大夫多看几眼,没得好好一个孩子送来,回去的时候还这里病那里疼的”,和广平一道,领着自己家两个大夫,两个侍女,就进了住秋阁。
镜郎作为幌子,还是瘫在榻上,尽职尽责地让两个中年医师把过脉,开了调养身子的药方。
那边新安领着个面目刻板的中年女人,到了广平面前。
“这是我特意找来的医女。”新安解释道,“姐姐身上不大好……就让医女细细看了,再和大夫一起斟酌着开药。”
广平却摆了摆手,阻止了琉璃摆放腕枕的动作。
“九娘,多谢你为我筹谋……”
她幽幽地叹了一口气,脸上惶然的笑意一闪而逝,只剩下决然,接着一掀帘子走了出去,与两位郎中坐了个当门对面。
她的语调依然是轻缓温柔的,将衣袖一掀,解开了手腕上的重重纱布:“……讳疾忌医了这么多年,我也算是想开了,大夫面前,没有男女身份。也不必放什么屏风纱帘了,望闻问切,不看个明白,如何能治得好我!”
她的手臂支离瘦弱,几近皮肉贴骨,一朵一朵糜烂之后又枯萎的血肉之花,顺着青紫色的血脉绽放,虽然涂满了镇定止痛的药膏,却依稀可以闻到枯败腐朽的气味。
两个郎中同时抽了口冷气,谦让一番后,轮流为她诊脉,两根指头按上脉门,眉头就是一皱,几乎是立刻就下了判断:“是毒不错。”
“但殿下,恕小民无能,广平长公主中毒日久,这毒虽然不急不烈,但到底已经损伤了元气根本,小人竭尽所能,最多只能缓解症状,若是不能找到毒药方子,只怕是难以治愈。”
新安紧紧握着广平的手腕,指节因用力都有些发白,一时无话,镜郎冷眼瞧着,打破沉默:“日久,究竟是多久了?”
蓄着山羊须的郎中看了一眼同侪,见年长的那一位点了点头,这才小心道:“下毒之人,分量把握的精准……小人也说不好,十数年,是有的。”
“小人冒昧一句,公主娘娘身上的溃烂,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广平闻言,唇边不过轻轻一搐,身后的黄玉险些没端稳茶盘,颤声道:“……是……少爷过完八岁生辰后,您点了头,改回了姜氏,没过几日……都以为是疑难杂病,从那起,您便不让驸马爷近身……”
新安瞿然色变,广平却只是淡淡一笑,想必是心里早有猜测。
如今只不过是敲砖钉脚,死心罢了。
“这毒,未必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