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酒店楼下的商场随意打包了两份轻食,他按母亲发来的定位,准点到了办公室。楼道中来来往往的学生有些好奇地看着他,但未能发现他的身份,大概只是把陈子芝当成某个腼腆的师兄。庄教授和他的血缘关系相当低调,学校中几乎没人会提及。
陈子芝敲敲门,他母亲中气十足地喊了声“进”。她还在电脑前批改论文,只是很随意地瞥了儿子一眼:“坐啊,傻站着干嘛。”
很多人不喜欢和老师家庭结亲,是有道理的,不论是大学还是小学教师,总有一种权威感,叫人窒息。陈子芝坐在办公桌对面玩起手机,拍了张桌面给顾立征发过去,算是回应他数小时前询问的“到家了吗”。并且在母亲不悦的啧声响起后,很有准备地把照片给她也发了过去:“就拍了一个角,什么文件都没拍进去,您放心,不会泄了您的密。”
庄教授对儿子的底色是嫌弃的,大概陈子芝做什么,对她来说都是程度轻重不同的失望。她们对话的立足点也在一片废墟之上,完全是依靠母子天然之情,她才会对这样不可造就的庸人表示关切:“最近拍戏有成果吗?上半年,你参加的那个电影节我注意了一下新闻,你没有得奖。”
评奖、基金、职称、成果,这是科研人的一切,很自然庄教授会用一样的标准去衡量演艺圈。
而陈子芝也放弃去解释这个圈子其实不是如此运转,只是简单地说:“对啊,我又没那么优秀,就是混着呗,你对你儿子的成色难道还不清楚吗?”
在陈子芝休学去拍戏的那一刻,他在庄教授心底大概就死了一遍了。她叹了口气,几年过去了还是痛心:“既然你在演技上也没有突出的天赋,那我早说了,休学完全就是错误的决定。演戏,实在是过于不稳定的职业了,前景完全未知。”
一样都平庸的话,做个平庸的教师,至少生活是稳定的,多方面的人脉也更有助于陈子芝的发展,这是合乎长远利益的选择。但既然陈子芝已经错过了通往终身教职最省时省力的路线,在同龄人刷学历、论文的几年跑回国演戏,庄教授其实也不建议他回去读书,训话说:“可惜,大错已经铸成,现在也只能将错就错往前走了。你现在的任务是要专心拍戏,尽量多拿奖,不管任何领域,拿奖总是错不了的。”
没想到,母子俩居然殊途同归。陈子芝说:“知道的,就过来前几天,还和立征去拜会了一个重要人物,争取支持,明年可能有机会拍冲奖片。”
拜山头、争奖,这都是庄教授很熟悉的叙事,她比较满意了:“很好你虽然做什么都不行,但为人处世上,至少还是有点样子,知道多结交对自己有益的朋友。你和那个顾先生他是哪里的国籍,同性婚姻在他国籍合法了吗?”
这就是庄教授,他们家是没有性向挣扎的,陈子芝的母亲压根不关心他的性向是否符合主流,只关心他的婚姻是否能获取足够的利益。这份母爱,在她看来是很无私的。因为她并未将陈子芝的婚配和自己的利益挂钩,花费自己的宝贵精力,完全在做利他性的指点。
“在长期来说,和他的关系能给你带来丰厚利益,那就不要犯傻,抓住机会把你们的关系固定下来。你已经二十五岁了,到了结婚的年纪。我抽时间看过一些文献,男同性恋人群的关系,往往是随意和非排他性的,关系的不稳定性也很强。法律关系有助于约束人性,即便有一天关系无法继续,你也可以借由关系的消除获得最大化的利益。”
怎么都找男朋友了,还是得被催婚啊?但陈子芝也知道,这就是母亲的思考方式,她从一介寒门而到达如今的社会地位,这种思维方式立了大功。庄教授确实也贯彻了这样的想法,在最合适的年龄,找了一个利益最大化的配偶,并借由婚姻帮助自己的事业更上几层楼。
她也一样真诚地用这个逻辑为自己的后代盘算。当她知道陈子芝不但休学拍戏,还谈了一个男朋友,虽然因他的不智决定震怒,但仍在愤怒中欣慰于陈子芝至少找了一个能提升他,给他带来好处的男朋友。并且下一步就建议陈子芝换个国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