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张铎不到卯时就离了琨华殿。
席银辰时才醒过来,却发觉殿门是开着的,胡氏等人却都远远地站在阶下,捧着水,不敢靠近,席银过着对襟哆哆嗦嗦地走到殿门前,胡氏等人见她衣冠不整,也不敢多看,都垂着头不说话。
席银道:“你们过来呀。”
胡氏小声道:“陛下说了,谁敢迈上阶一步,就枭首……内贵人……还是自己……”
席银一怔,回头看了一眼昨夜的狼藉之处。都还在,只有他的衣冠不见了。”
“陛下……之前传人进来更衣了吗?”
“没有,今日……”
胡氏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应该把张铎早间拎着衣冠鞋袜独自走去偏室的窘样说出口。
抿了抿唇,垂下了头。
席银也没有追问,望着那榻上昨夜太累,不及收拾的沾染处发呆。
心想,他是……不好意思……让别人看见吗?
哦,也对,二十八年了,第一次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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荆州城外,人尸腐烂的气息,随着凛冬临近而渐渐压抑了下来。
赵谦坐在营帐外的篝火旁,搓着手,等着柴堆上的野兔子肉冒油。
许博按着剑从大营走出来。
“赵将军。”
赵谦回头一看,忙拍了拍手站起身:“唷,许将军,坐。”
许博也没客气,将剑解下,放在篝火旁,盘膝在坐下,“哪里来得兔子。”
赵谦笑道:“这围城休战嘛,就让亲兵去前面的林子打了一只。老将军,我可没擅离开军营啊。”
许博笑笑,抬头打量着赵谦道:“赵将军,解甲了?”
赵谦抓了抓头,蹲下身拨弄着火堆道:“洗了个澡,就松快这么一会儿,也被老将军抓了个正着,得勒,容我把这兔子烤熟吃了,下去领军棍去。”
许博看着柴火上滋滋冒油的兔子肉笑着要摇了摇头。
他倒是打实喜欢这个骁勇善战的年轻将军,为人赤忱,沙场上无畏,和远在洛阳的那位皇帝,着实不是同一类人。
“上回受的棍伤,好全了吧。”
“嗨……老将军别提了,这回去,张退……哦不是,我是说陛下,陛下还指定怎么责罚呢。战时不屑主将,私自呈报军情,老将军你如果写个奏疏那么一报,枭首的罪我这都有了。挨几棍子算什么。”
许博将手摊在膝盖上,笑道:“忠心之臣。”
赵谦把兔肉从火架上取了下来,烫得呲牙咧嘴,还不住地拿嘴去哈气儿,一面道:“我跟陛下,那是过了命的。”
他说着,又觉得遣词过于放肆了,忙解释道:“您是军中的老人了,听过金衫关那一战吧。”
“听过 ,狼狈得很。”
“岂止是狼狈啊,简直就是惨烈。”
赵谦的脸映着熊熊的火焰,“张奚张大人,和当时尚书令常旬,不准护卫皇帝山狩的中领军驰援金衫关,我们百十个人,在关上拼死守了三日,最后,就剩下了我和张退……不是,啧。”
他受不了自己两次嘴瓢,索性抬手给了自己一巴掌。
“该的,让你放肆。”
许博仰面一笑:“无妨,赵将军接着说吧。就剩下你和陛下,之后呢。”
“之后……”
赵谦撕下一大块兔腿,递给许博。
“只能弃关,我为了去捡一只花簪子,结果中箭被俘,被羌人拖在马尾巴后面,差点没拖死。”
“花簪子……”
“呃……”
赵谦耳朵一红,“这个老将军就别问了,总之,他拿他自己向羌人换俘。”
“他们肯?”
“他说他自己是张奚的长子。大司马的儿子啊,那些粗人,哪里有不换的。至于后来,他是怎么回来的,我就不知道了。不过,他回来的时候,满身都是血,简直分不清楚是他自己的还是别人的。不过,他提回了连个羌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