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水之恩,涌泉相报,他给的还是救命大恩,她现在什么都没有,能报答他的,只有她自己。
他一定觉得她当时的模样很好笑,才忍不住奚落她,“你个小丫头,懂什么叫嫁人吗?”
“我懂。”她伸手就把自己从小贴身佩戴的如意金锁摘下来,递给他,自己拿着那仅剩一粒的佛珠,指指金锁,指指佛珠,“这是我们彼此交换的定情信物。只是我现在还小,你等等我,等我及笄,我就嫁给你。”
男人仰着下巴,半抿着嘴,眉头挑到飞起。
她见他不接,直接将金锁塞进他怀里,“别以为孩子说话不可信,我说到做到。”
男人捏起怀中的金锁,食指间打了个转,低低嗤笑开来,“等你长大了,知道什么叫夫妻,再与我说这话吧。”
他此刻微挑的眉眼俊朗分明,女孩认真地望了良久,怆然地垂眸,“可我长大了,还是不知道呢。”
不再有回应。
日月交替倒映在江边礁石上的光痕停顿,时空在此刻静滞。周遭的景象趋渐模糊,她如往常一般了然,这场追溯的梦,已经到了头。
空气中浮出丝丝缕缕的桃花香,掠过她的鼻尖,身旁模糊的人忽而伸出手,落于她头顶,抚了抚她鸦羽般的鬓发。
这样的动作回忆中不曾有过,女孩双眸蓦然睁大,正不知该说什么,手上倏尔一空,与他相隔的尺寸之地不断拉长,将她生生与他分隔开来。
那抹月光下的剪影越来越模糊,她撑地爬起,追着他去。
阴阳相隔的交界线裂出一条缝,那身影坠入缝隙,她猛地朝前扑去,手中,只握住了无尽的漆黑夜色。
桃花瓣穿过半阖的窗台,飘落在少女的肩头上,闻锦迷迷瞪瞪从梦中苏醒,眼睛睁出一条缝,屋外,是空澄的蓝天。
面前的香案檀香缭绕,袅袅香烟蜿蜒往上,纷纷缕缕,遮挡着供台上的金漆灵位。
徒留最上端的两字,亡夫。
她于蒲团上起身,揉了揉鬓边,发现周身落了不少粉色的花瓣,抬眼,窗外的桃枝,生意盎然。
又是一年春。
他最爱花团锦簇,落她一身桃花,是在托风骂她,为何家中桃花开了,竟不剪两枝进来供他赏玩吗?
闻锦温柔扫开白绸袍上的花瓣,无奈冲着供台笑了笑,“这不是因为那是您种的,我不敢乱动吗?”
“舅舅说您最讨厌别人乱动您的东西了。”
这时,窗台外来了一道人影。
逻图大步流星而来,停于门前,轻轻叩门三声,“主子?”
闻锦咳嗽一声回应,起身转动灵位前的烛台,灵牌开始旋转往内隐藏,一尊玉佛显露出来。
她望着隐入黑暗的灵位,暗暗下决心,“终有一天,我会让您的灵位,堂堂正正回到太庙里。”
只是这事,做起来并不容易。
闻锦想了想,不乏夸下海口之嫌,笑着给自己找补:“若没等到那天,我的灵位已经摆到您旁边,您可不能怪我再没法给您烧香。”
佛堂开启,逻图在门口躬身等待,一袭白绸圆袍掠了出来。
闻锦一身儿郎的装扮。
腰系九环玉腰封,头戴软翅巾冠子,乍然一眼,好一个粉雕玉琢的小郎君。
不愧是外头流言蜚语里太后身边养的小白脸。
迎上闻锦询问的目光,逻图垂首禀道:“嘉和夫人那厢来了回话,说是已挖地三尺,并没有找到什么佛珠。”
第5章 身影
闻锦眼底闪过一丝失望,颔首道:“我知道了。”
逻图再禀:“翰林院那边,已经将春闱拟定的试题呈上去了。”
庭前的桃花灼灼,闻锦伸手接了一片,漫不经心地问:“呈了哪个?”
“他们自己想的没呈,把你和吕太尉的意见递上了凤阁。”
闻锦闻声轻笑,“倒是两边都不得罪。”
“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