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1 / 2)

成日不干实事,尽爱往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上计较。

也不知是不是读书读傻了。

不过现在看来,他更像读傻了的那个。

王飞觑向他暗沉的眉宇,小心翼翼问:“宋官人,您刚刚是因为太后娘娘如今当权执政,觉得世人理当给予尊重,不该随意编排,才动的手吗?”

不然王飞也想不通他为何那样激动。

晟云洲苦笑了声,“是。”

也不是。

他只是习惯性地,听不得别人说她的半句不是。

晟云洲从不允许任何人编排她。

可晟云洲早死了。

死在她深夜传召的路上。

晟云洲缓缓站起身,手臂搭在栏杆上,面朝着静寂的江水,看向了水里的陌生脸庞。

世人都以为晟云洲是刘家亡故的长女之子,实则刘家次女刘纾,当今孝仁太后,才是他的生母。

可她为了权势,将他丢弃,转身迈进似海的宫门。

他和所有渴望母爱的孩子一样,奢求她能多看他一眼。

为此,他花费一生的时间,融入她的世界。

可就是因为如此,他才会成为她的心腹大患吧。

“是你娘趁你入睡时,亲手把你扔进了水里。要不是老国公心中不忍,你早就没命了!”

“你本就不该活着,不如从哪来,回哪去。”

这是伊河江畔暗杀他的人,在岸上嘲讽他的话。

滚滚不息的水浪,一遍遍拍打着水岸。

男人捏着栏杆的指尖发白,抬头一望,汴京城门,近在咫尺,繁华夜市,灯影重重,靡靡人声,逐渐在耳廓边清晰起来。

从哪来,回哪去。

他又回来了,可笑不可笑?

就在这时,一个蒜苗大的小女孩捧着一串红绳手链,迈着小小的步子,朝他们走了过来。

王飞侧眸一看,是前天在货舱玩耍的那个孩子。

当日,晟云洲会被货物砸昏,正是因为路过货舱,发现货物有倾塌之势,不及思量便扑了上去,把这孩子护在了怀里。

只见她缓缓上前,拽住晟云洲的袖子,将手链递给了他,口齿尚不清晰地奶声叮嘱:“不要放在床铺上,不安全。”

那红绳的佩玉,色泽通透,是为上乘的冰种,值不少钱。

晟云洲望着她一脸亲近不畏,自嘲地笑了起来。

以前,小孩一见他,都是躲的远远的。

宋蔺这张脸,的确要比他那张温润可亲。

晟云洲接过那枚衔着玉石的佛珠,本想说不是他的。

但,暂时也不知失主在哪儿。

绕在指尖打了个转,他沉默了片刻,将它妥帖放入了袖中。

王飞给他端来了晚膳。

船舱的议论声纷纷然起来,除去编排孝仁太后和她新养的小白脸,还说到了南疆战事打了十年还没结束,渤海那厢东瀛人又在生事。

沉重的叹息声从舱内传来,“可惜齐国公老将军逝世了,不然有他震慑,岂容外匪猖狂!”

晟云洲手指一颤,饭碗径直摔落,碎了一地的残羹。

王飞惊地跳了下,低头陪宋蔺收拾的时候,隐隐看到他眼底流过了一丝哀恸之色。

在萧萧的冷风中,显得十分悲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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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锦归京的第三日,初十,依照惯例,她会入佛堂清修半日。

这日,她坐在蒲团上,无意间打了个盹,梦回故往。

梦里,是圣元三十七年的正月十五。至今,已过十年。

“你成亲了吗?”

静如墨滩的江,枯黄待春的草,男人倚靠在斜坡上,陪着她等待上元节最后的烟火。

而她定了定心神,如此问道。

月色在他周身渡了层银边,男人双手交叠托在后脑勺上,眼里汪着浩瀚黑夜,目若寒星,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