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玄敬一身玄色太子常服,腰佩白玉,更衬得他面如冠玉,挺拔如松,他像个木偶一样,神色漠然,置若罔闻。
宣旨的内侍见他并未下跪接旨,于理不合,便低声提醒:「殿下,您要下跪接旨。」
顾玄敬却好似神游天外,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有。
傅时渊深邃的目光落在顾玄敬身上,威严的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皇太子为大冥立下赫赫战功,数次出生入死,双腿受伤,至今未愈,行动尚且不便,特许太子日后可面君不跪。」
傅时渊将顾淮安操纵「飞鹰」的战功,全揽到顾玄敬的头上。
皇帝金口玉言,内侍诧异地看了顾玄敬一眼,随即展开圣旨,高声宣读:「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皇长子傅君熹天资英才,德行兼备,为大冥立下汗马战功,今立为皇太子,望其克承大统,以安邦国,钦此!」
内侍说着合上圣旨,走下高台,将它双手递给顾玄敬。
顾玄敬伸手接过圣旨,礼成,至此成为冥之国皇太子。
册封大典过后,便是盛大的庆祝宴会。文武百官齐聚一堂,共同举杯庆贺新太子册封。
夜幕降临,庆典璀璨的烟花在飞雪中腾空而起,在夜空中绽放出绚丽的光彩,将整个皇城都映照得如同白昼。
五颜六色的烟花,如同天女散花般,将夜空点缀得美不胜收,也照亮了顾玄敬与傅时渊的身影。
他二人并肩站在高高的城楼之上,俯瞰着灯火辉煌的帝都,万家灯火,如同点点繁星,散落在夜幕之中,将整个城市渲染出一片温暖祥和的氛围。
冰冷的雪花悄无声息地从天空中飘落,落在顾玄敬的脸上,带来一阵刺骨的寒意,却也让他浑浑噩噩的脑海清醒了几分。
「君儿,当了一日皇太子,感觉如何?」傅时渊说着,从宫女手中接过厚重的白狐裘披风。
顾玄敬没有回头,他变得极为沉默寡言,任由傅时渊将温暖的披风裹在他身上,遮挡住那刺骨的寒意。
傅时渊习惯了顾玄敬的「不善言辞」,将顾玄敬搂在怀中,目光望向城楼外漫天飞舞的雪花,声音在风雪中显得格外温柔:「瑞雪兆丰年,今日是个好日子。」
顾玄敬突然转头看向他,目光落在那双深邃的眼眸中,那双眼睛里充满了温柔和宠溺。
他垂眸掩盖下所有的情绪:「我已经接受了太子之位,是时候为父亲操办葬礼。」
二十九岁的顾玄敬好像迎来了人生的青春叛逆期,他知道自己每次喊顾凛父亲,傅时渊都会勃然大怒,但他依旧固执地一次又一次地挑战着对方忍耐的底线。
果不其然,听到「父亲」二字,傅时渊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衣袖下的手紧紧地握成了拳头。
他一次次告诫自己,何必在意一个死人,深呼一口气,手中的拳头才一点点松了。
但他不知道,一个生而未养的生父,永远比不上含辛茹苦养大稚子,且被亲手杀死断气在怀里的养父。
傅时渊从后面抱住顾玄敬,语气温柔:「君儿已是太子,该改一改自称了。从今往后该自称为「孤」。」
他的君儿是孤,而他是寡人。
孤家寡人当真是世间绝配。
顾玄敬察觉到傅时渊在刻意回避葬礼的话题,顿时急了:「你说过,等我好起来,就会让我操办葬礼,你不能言而无信!」
傅时渊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无奈:「可寡人觉得君儿还未彻底痊愈,你心里还记挂着往日旧伤,从未有一分一秒,一时一刻放下······」
顾玄敬呼吸急促,胸膛剧烈起伏,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一句话:「你究竟要我怎么做?!」
「君儿心中始终放不下过去,又怎能奢求寡人放下往昔恩怨?」傅时渊的声音低沉而缓慢:「君儿何时彻底对寡人心无芥蒂,寡人自然也能放下与顾凛的旧怨,以亲王之礼厚葬于他······」
「好······」顾玄敬紧紧攥着拳头,面上装作妥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