雕花红木拔步床上,铺着厚厚的云锦织锦床褥,绣着繁复的花纹,针脚细密触手生温。

织金的芙蓉软枕,柔软舒适,一针一线皆是精工细作。

床头还设有小巧的青铜香炉,炉中焚着上好的雪松香,香气袅袅更添几分暖融之意。

床上的顾玄敬穿着纯白的丝绸里衣,缓缓睁开双眼,眼皮沉重像是被灌了铅一般。

刺眼的光线让他不适地眯起眼睛,他刚醒时视线模糊,只隐约看见雕梁画栋,幔帐低垂。

因为机甲「乌鸦」爆炸产生剧烈的冲击波,为他留下后遗症,让他有一点眩晕。

陌生的房间和古色古香的摆设让他更加不安。

他强忍着眩晕,想要撑着床沿坐起身来,却被手上传来的剧痛制止,剧烈的疼痛让他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嘶······」他闷哼一声低头查看,才想起自己的双手因为想要摧毁「飞鹰」而变得血肉模糊,幸好已经被细心地包扎过。

「别乱动!」一声清亮的少年音色在房间中响起,如同冰泉击玉清脆悦耳。

他迷迷糊糊间只觉得这声音听起来极为耳熟,仿佛在哪里听过却又想不起来。

他忍着眩晕抬头望去,一个修长的身影映入眼帘。

那少年身穿玄衣长袍,因未及弱冠,及腰的长发只用一根红色发带束起,露出光洁的额头和剑眉星目。

他修长的手指撩起垂落的帘帐,步履稳健地走到床边,衣摆随着他走动的步伐轻轻摇曳,动作优雅而自然。

少年的目光落在顾玄敬的伤口上,顿时眉头紧蹙,那双深邃的黑色眼眸,如同夜空中的星辰一般,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

他向前一步,伸手按住顾玄敬的手腕,语气中带着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紧张:「叫你别动你还乱动!难道你真想变成残废?」

他曾叫顾淮安,是顾玄敬的养子,如今是冥之国的忠武侯南宫景。

见惯了对方短发,和穿帝国军装的利索模样,如今再见他这副联邦传统复古的打扮,顾玄敬有一瞬间的失神,神色显得茫然,似乎还没反应过来眼前的人是谁,只愣愣地看着他,像是在看着一个陌生人。

顾淮安见顾玄敬神色呆滞且虚弱,目光灼灼地盯着他,声音带上几分难以言喻的期待:「医生说你有点脑震荡,还······记得我是谁吗?」

看着顾淮安的那张犹带着稚气的英俊脸庞,记忆的碎片如潮水般涌来。

顾玄敬猛地想起在战场发生的一切。

他的机甲「飞鹰」被顾淮安操控,杀死了克里斯。

痛苦、悔恨、绝望顿时如同毒蛇般缠绕着他的心脏。

「顾淮安!」顾玄敬虚弱得躺在床上,咬牙切齿,一字一句喊出了忠武侯曾经的名字,他的声音声声泣血,眼中更是带着毫不掩饰的恨意,像是淬了毒的利刃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

顾淮安原本带着几分期待的眼神,在听到对方喊他旧名,在看到对方眼中的恨意后,如同被一盆冰水兜头浇下瞬间变得暗淡无光,心中涌起一股难言的苦涩。

他听医生说父亲有些脑震荡,以为顾玄敬会像电视剧里演的那样,失去记忆变成一张白纸,任由他在上面描绘他们的未来。

那样,他就可以忘记顾淮安,忘记过去,以南宫景的身份重新站在父亲面前,告诉他,他有多爱对方。

只可惜,破镜重圆终究只是痴男怨女的虚构,现实总是残酷的。

顾玄敬的眼神清醒冰冷又怨毒,没有一丝一毫的迷茫,有的只是刻骨铭心的恨意。

而忠武侯与顾玄敬隔着那么多警卫员的生命,这辈子注定只能活在对方亘古不变的恨意里。

他扯了扯嘴角想要挤出一丝笑容,却发现比哭还难看。

「顾玄敬······」顾淮安低低地喊了一声父亲的名字,声音沙哑得厉害:「我······」

然而,回应他的,只有顾玄敬更加冰冷的眼神,那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