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岛冰轮初转腾,见玉兔,玉兔又早东升……”

竟是《贵妃醉酒》。

这处梨园里的行头大多同园子一样陈旧了,她妆面画的好,衬的身上的宫装越发褪色。自如总在想,造化为何如此无情,素衣学戏本就比常人晚上多年,好不容易上了台,唱不过一年就断绝了。

明明那时她风头正盛,前景无量。

究其祸头,仍旧在他。

“好一似嫦娥下九重。清清冷落在广寒宫,啊,在广寒宫。”

自如眼眶有些氤氲。

那日的梨园,战后萧瑟,偌大空旷的席子只坐了一个着长衫的男人,戏台上无鼓无琴,曾经名噪一时的温素衣唱那段青衣行当有名的四平调。

情人双目相对,望尽彼此的一生。

身后辉煌几时浮沉数载的十里洋场,就此磨灭,如同五年前每一个离沪的友人,皆满腔的毫无留恋。

“人生在世如春梦,且自开怀饮几盅。”

素衣只唱了一段就下了台,自如见她久久没再出来,便去后台找她。

简陋的间子里,妆面未卸,对镜兀自出神。

见着自如进来,轻笑着说了句:“年轻的时候,总是不愿听老一辈的话,如今过去些年岁,还是应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