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自如,你救过那么多的人,我也许是最不起眼的一个,可我知道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为了救你,我半个月间给日本人唱了十场戏,嗓子哑了,掌管戏社的师兄不要我了,大抵今后也唱不了了。”
“我今夜是吃了雄心豹子胆,见你落魄便觉得自己敢靠近了,可我说的字字真心,我想这样抱着你许久了,同你说一句你是正常的,你没有病。”
“我病了,我想着拉你一把,这手一拽上,便舍不得松了。”
一个自诊为无药可救的人,掩藏了近十年无法与人诉说的异样情愫,即便最好的兄弟都无法开口,如今初出牢狱,被如此神似清如的女人搂着,安抚着,珍视着。
自如在那一刻卑劣地动容了。
随后便是衣衫半褪,他抱着人进了卧室,再双双跌到床褥间,仿佛空气中还闻得到半个月多未打扫的灰尘味,这都不重要。
自如举止之中温柔藏着暴戾,素衣只觉得真实刻骨。
因为她得偿所愿。
…………
她恳求:“叫我名字,好不好……”
他抵住她的鼻尖一遍遍叫“素衣”。
庆幸他未喊清如,素衣放下那颗悬着的心,彻底迷失。
后来两人躺在床上,素衣翻了个身,自如覆上一吻。
她是打心底觉得此刻幸福,出神笑了。
看到深浅不一的鞭痕,他停下动作,刚刚他们始终面对着面,并未发觉。
“疼不疼?”
“师父不在上海,师兄打的,但又碍于我应承了日本人,他也不敢不让我演。”
他问疼不疼,她却答如何弄的。
沉默许久,自如郑重开口:“我们成婚吧。”
素衣愣住了,半晌,才调笑着说:“我以为如今这码子事,不是夫妻也能做。”
他自背后贴的很近,两两赤着身子,感觉到她臀部提起了些弧度迎他。她嗓子哑了,像是捏着说出的气音,邀请他。
“再一次,好不好……”
次日,还是出门买了两份婚书。
终
回想当初,自如承认,大半的情感是认为一定要对素衣负责。
他承了这个女人太多的好,本想着在狱中一死也算了之,却活了下来,命大抵算得上是她温素衣的了。
寄往英国的书信写上:有幸得妻素衣,勿念。战事结束后定赴英团聚。
写好了后给素衣看,她夸他字写的有风骨,自己的实在有些小家子气,又问他觉得战争何时会结束。
自如沉着脸说:我只能答你,我希望它三年内结束。
等到那时他一定能管束好自己的心,从容面对。
他想:清如,我们彼此的一生,都要好好地过。
诊所重新开门。
当初被砸的满地狼藉,素衣送的那盆秋海棠也折损了。
他像是死了一株旧的,又重新长了新的。
门外常有特务监视,他一门心思看诊,倒也算是过得安稳日子。
而素衣许久没唱过戏了。
曾经抢着邀她的戏院如今都没了声响,日本人倒是常常送来帖子,可素衣不想再给他们唱,称嗓子不好,要休息。
后又藉口结了婚要管家做饭,大抵是没什么时间再唱。
为此日方有些微词,却不想那么一天,素衣的嗓子真的倒了。
彼时她将近半年未唱,便是到了诊所也是在内室帮忙,不敢露面。自如从未说过什么,她却怕因自己而给他招来麻烦。
那天是艳阳天,素衣做了新学的点心,到秋声社去看望师兄。虽然师兄当初为她决定而恼怒,还动了手,到底是看着长大的师妹,总要冰释前嫌。
戏社里廉价的粗茶,却下着害嗓子的药,不知道是哪个憎日的师弟师妹,专门为了素衣而做的手脚。
他们不敢同日本人做甚的反抗,害起来手无寸铁的柔弱女人很是威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