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小橘怅然,她胸中有千万个声音在呐喊,不,我从来都不当你是朋友,以后也永远不可能。然而,说出一切会得到什么,是礼貌的疏远,还是暂且成为一个替代品,填一段心中空白?她都不想。就这样吧,就这样作永远的好朋友吧,一切的一切,如你所愿。
(6)北京的冬天,正是新西兰的夏天。林柚一月初就要出发,参加暑期学校的英语班。夏小橘接到她打来辞行的电话,记下航班号,说:“可惜那天我有考试,没办法去送你。”
“还好,爸妈赶过来了。其他的么,很多人都不知道我要走”
“的确突然的很。”
林柚轻笑:“这样也好,留下来多一天,就多一天煎熬。我实在想换个环境。”
“那……”程朗是否知道你的行程?夏小橘想要问,心中一个声音便冷笑,何必惺惺作态假装伟大,林柚走得越早越好,干净利落,自此让程朗断了这份念想;另一个声音又叹气,是不见面就能放得下么?那经过这许多时间,即使知道他心中有别人,你夏小橘又何曾真的慧剑斩情丝呢?不如二人大方告别,也胜过他日后独自遗憾伤怀。
她挂上电话,又拿起来拨给程朗。他冷冷抛下一句:“哦,那就走吧,和我有什么关系?”
你就装作毫不在意吧,夏小橘也不点破,只说:“那可是南半球,隔着太平洋,以后想说再见也没机会了。”
程朗默然。隔了半晌,说:“那也并不比现在的距离更远。”便把电话挂上。
夏小橘踱到床边,“咚”地坐下,闷头无语。爱情是个难题,人生已多风雨,连自己的事情都处理不好,又何苦去插手别人清官难断的家务事。
片刻电话又响。程朗问:“现在怎么能联系到她?在北京还是回家去了?”又说,“你觉得我应该打电话给她?根本就是于事无补。”
“不要问我。”夏小橘想,别给我出这样的难题。
程朗失笑:“那你何必告诉我她要走。”
“早晚会有人告诉你。”她嘟囔,“到时……”
“到时怎样?”
“喝得找不着回寝室的路。”
“怎么会。”
“喂,真的,下次让你们寝室的人知道你去哪儿了,万一真喝多了也有人知道你的下落,现在天寒地冻的,倒在外面真就冻僵了。还有啊……”夏小橘不放心,一口气嘱咐了四五条。
“好啦好啦,夏大妈!”程朗一迭声地喊停,“我现在这不是好好的么?不信你来看看好了!一起吃火锅,肯定是冻不死的。”两人约好除夕夜在程朗的学校碰面。
陆湜祎此前曾打电话来,试探地问小橘是否想一起听新年钟声,她支吾着说已经约了同学。“哦,那你玩好。”他说,声音中掩饰不住失望。夏小橘当时有那么一刻愧疚,现在想起来,这样重要的日子,若自以为心存怜悯地答应了他,其实不过给一个错误的信号。感情是一张无边无际的网,既然已经明白自己心灵的归属,于情于理,都不应让陆湜祎如同自己一样,深陷网中央。
那程朗呢?这样普天同庆的日子,两个人的晚餐,怎能不让人浮想联翩?夏小橘当然不指望他深情款款地表白,说其实多年前,我喜欢的人是你。那也太过像三流言情的狗血桥段。(作者按:其实你自己不也挺狗血?)但脑海中何尝不曾设想那副画面,期望一切如琼瑶大戏,真切地发生在自己身上。又笑自己太天真,所谓浪漫桥段,就是因为基本不可能发生,才人人期盼。
思前想后,无论如何,有一刻幸福回忆总好过摊开双手,空无一物。她爱程朗太多年,飞蛾扑火义无反顾,此刻就算是饮鸩止渴,她也甘之如饴。
夏小橘被自己的念头震惊,真的是爱么?单方面的默默的喜欢,没有回报没有互动,这真的算爱么?她无法将这样的感情定义为爱,但也找不到合适的词来形容。如果这样绵长的牵挂,深入骨髓的思念都不是爱,那终此一生,也不会再有什么人衬得起一个爱字了。
除夕夜饭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