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碗、金碟、金筷、金勺……

甚至连筷枕都?是金打的。

而且每一样都?雕刻了纹路,他现下用的显见是一套,因为碗碟边缘分别刻了八仙过海的一些人物, 瞧着美轮美奂不说,连起来应当是个完整的故事。

她算是明白了, 何谓吃出花来。

这还只是器具呢,如果是正经吃菜用饭, 还不知能?有多少花样。

元娘定力到底不够,压根无法忽视那金灿灿的器具, 即便满心克制,眼睛却总是不自觉瞟过去,一看再?看,不自觉手脚就有些发凉。

和?她的毛躁不同,王婆婆和?岑娘子初时多注意了一眼, 之?后压根没有放在心上?,行事照常。金子虽然看着昂贵,但是早些时候,高门大户交际时都?嫌弃是俗物的, 斗富早升到了另一个层次。

比底蕴!

随手所用、毫不打眼的一个净手盆, 一个杯盏,都?得是名家所出, 最好能?扯上?些有名望的人。譬如前朝某某公主,又或是什么天下闻名的名士喜爱的。

只富不贵,在与各家往来时,只怕要遭笑话。

当然,也不能?只用古物,既要追求雅致, 也要尽量做到体面富贵。

这其中的度就得自行把握了,要不怎么高门主母里也有人的宴席办得极好,有的却不爱办那些个赏花宴什么的呢。

不过,这些年商贸繁华,京中人的日子也算是好起来了。

只要有钱,就可以找四司六局的人来办。

他们非但是准备酒菜那么简单,桌椅摆设、宾客座次、宴席玩乐等等都?能?一手包揽,甚至连请柬都?是帮着写好的,哪怕主家想去某处的园子、寺庙举办宴席,他们也能?帮着商量安排。

真?正做到,府邸可以不出一人,不费一事,从头?至尾只需出钱即可。对那些不善内务,每逢宴席就手忙脚乱的主母而言,简直是大救星。

王婆婆年轻时,四司六局尚还未成规模,那真?是事事躬亲,一场宴席下来,她能?累得只剩半条命。但也因此?,她操纵全局的本?事,都?是实打实历练出来的。

所以,非但孙令耀用的这些金制器具她没看在眼里,就是他身?边的下人们,她也不觉得羡慕,甚至轻易就能?挑出错处。譬如,做事时人浮于事,行走时步伐散乱,规矩实在学得一般,摆个用饭器具都?乱糟糟没次序。

旁人眼里仆婢环绕的热闹,在她看来,只有一个乱字可形容。

不过,她如今就是个平民老妇,哪有挑拣人家的道?理?,只是不自觉在脑子里想,该如何定规矩轻易就能?肃清浮乱风气。

一桌几人里,心情最松散的恐怕就是孙令耀了。

他拿着筷子盯着满桌的佳肴,倒是蠢蠢欲动。

作为扬州府首屈一指的富商独子,他见过的玉盘珍羞何止千万,他吃鱼只夹一筷子,剩下的就赏人,还有烤一整只羊,最后只吃缝在羊肚子里闷烤的鱼肉……

旁人视樊楼、遇仙正店这些酒楼为心心念念的美食佳肴所在,于他而言,就是初到汴京时稀罕了一段,之?后也就普普通通。毕竟,只要他想,一日三?顿都?在这些正店吃又能?何妨?

轻易能?得到的,就不稀罕了。

他之?所以蠢蠢欲动,是因为怕来了以后,表现得食欲欠缺,会让括苍难堪。

好吧,以陈括苍的性子这不大可能?。

但作为好友,维护对方的面子,是义之?所在!

孙令耀自诩是个有钱的讲义气的好人。

所以今日他特意没用早食,此?刻已是饥肠辘辘,王婆婆做的菜却是有几分卖相,香味直往他胸腔里勾。但他还是很讲礼数的等到王婆婆动筷子了,才开始吃。

王婆婆做的都?是硬菜,有炉焙鸡、羊脚子、莲花鸭签这样摆到席面里都?不逊色的大菜。

尤其是莲花鸭签,做法复杂,鸭肉要先煮再?切丝,与鱼茸和?鸡子清搅拌后,用猪网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