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两金乃是铜钱十贯, 黄金千两便是一万贯。

王婆婆心里竟真的细数过一遍,若是把?祖宅和田产全卖了,连同家里的那些首饰,便能凑够。但这些都是立身的本钱,断然没有卖的道?理, 想来还是无缘。

唉,她的确是贪心了。

这样的机缘,能遇上一回便是难得,如何能再?奢求?

王婆婆倒不是非要知道?元娘来日会如何, 她虽忧心孙子会受苦, 但既然最后能富贵已极,想来能够寿终正?寝。她只是在?听到三起?三落的时候, 经不住担忧。

担忧元娘。

女子出嫁后在?夫家地位如何,与?娘家助益息息相关?,娘家落败,在?夫家少不得吃苦受罪,若是翁姑心善,能留一条性命, 也怕夫婿轻视,少了尊重。倘若还有一大家子亲戚,更是易奚落、轻贱。

她的姐妹们就是如此过来的。

虽身处热闹至极,人声鼎沸的瓦子里,可几人都是静默着,元娘和阿娘弟弟大眼瞪小眼,王婆婆安静沉思不说话,老?道?士优哉游哉地整理龟甲和铜钱,将笔墨归置整齐。

率先打破沉默的却是元娘,她用着学?来还未热乎的万福礼,右腿后移一步,对着老?道?士屈膝一福,“多谢道?长您为我弟弟算命,至于?我……生死有命富贵在?天,算与?不算,我都得从眼下开始过起?,也无甚影响,切莫因此为难了您,那我要于?心不安啦~”

她巧笑嫣然,语调上扬,天生的讨喜可人,随意说些俏皮话,都叫人禁不住想翘唇微笑。

老?道?士也不说什么?推辞客气话,就是在?大秋日不知从哪变出一柄羽扇,皱纹深深的脸上噙着笑,自?顾自?地摇着,“哦哦,不为难,不为难,你倒确是个聪明灵秀的孩子。

“有些事,不必太着急,多往那瞧。”

他手指着方才瓦子的入口方向,似是而非的说了这样一句话。

王婆婆也因此回过神,而元娘谢过老?道?士后,她扯住王婆婆的袖口,眼神恳切,“阿奶,我们走吧。”

王婆婆并未直接走,她取出腰间的青色印花钱袋子,把?里头的两串完整的和其他散碎的铜钱都倒出来,甚至还有一二两的碎银角。

银通常不用来做货币,但王婆婆为了以防万一,才放了一颗。

这些堆在?老?道?士面前的平头案上的空余之?地,虽然夜色以至,可四处高悬的灯,屋内数不尽的油灯盏,把?它照得字纹皆清晰可见?。

王婆婆这才道?:“道?长方才虽说了不要钱,可老?妇却不能不尽一尽心意,今日出门匆忙,未及多带,还请笑纳,莫嫌寒酸。”

老?道?士倒真也不客气,直接解开自?己的钱袋,把?铜钱全扫进去,随口说了谢。

直到元娘一行人走远,他才靠在?椅背上幽幽叹气,“年?幼虽有波折,可上得至亲庇护,算得安乐无虞,往后余生皆富贵安泰,所求尽有所得,这样的命格,何须算命?”

连他看着,都要忍不住心生羡慕了。

不过,那样心思灵透的好小娘子,确也担得起?这样的好命格。

那是她应得的。

*

元娘她们走远以后,王婆婆似乎还在?沉浸方才的批语中,久久不曾回神,余下三人目光对视半晌,彼此示意,互相挑眉,最后落在?了元娘身上。

元娘小嘴快能挂油壶了,看着像是心不愿,可不妨她事情做的快。

只听她轻咳一声,然后娇声道?:“阿奶,怎么?办,我饿了,可是我们今日出门是不是不剩钱了?”

王婆婆如梦初醒,先是“嗯?”了一声,接着反应过来,面皮松弛的脸上重新露出和从前一样冷静平淡的神情,“你的钱袋子不是还装满着么??”

“???”元娘瞬间瞪大眼睛,双手紧紧捂住自?己的小钱袋子,恨不能蹦出三里开外。

她一字一字,用力从牙缝挤出来,“不、行,这、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