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词教导元娘,但触及她苍白怔然的娇嫩面容,王婆婆蓦然想到?,元娘也才不过十六七的年岁。

汴京城里贵胄人家养女儿都嫁得晚,便是自己这个年岁的时?候,操心的也是明日该做什么菜讨好继母,能获继母应允,可?以?出门做客。闺中好友家移了一棵樱桃树,说是结的果子特别甜,她想趁着做客的时?候去尝尝。

哪里要去管朝中谁得势,去操心外头的风雨呢?

斥责告诫的话到?了嗓子眼,归于一道轻叹,王婆婆眸色深深,摸了摸元娘的头,是长辈的怜惜爱重。不大用力,却叫人感觉心里沉沉的,酸酸的。

“阿奶……”元娘神?色更惶然了些,眼里似含晶莹泪珠,她担忧自己做错了什么。

王婆婆哪能看不出来,“不知道便不知道吧,是我急了些。”

她心思深沉,转瞬的功夫,脸上?的厉色顿消,甚至开始安慰道:“不论?是谁,终归是帮了咱们家。那?位都虞候令军巡铺的人近些时?日要多来此处巡逻,照拂咱们家,能得上?面的人严令,想来他们也会尽心些,算是桩好事。”

只是世上?没有白得的吃食,不知道来处,始终叫人心里不安。

但这话王婆婆便不准备和?元娘说了。

王婆婆爱怜地摸了摸元娘莹白的脸颊,“去睡吧,吓了一晚上?,近来不安宁,夜里叫万贯在你床下打铺盖,守着你睡。”

元娘点点头,她被王婆婆推着上?楼,走?了几步,又忍不住停下回头,木楼梯走?动?时?咯吱响着,墙上?开了个狭小的窗户,支着几根木棍,已经很耀眼的日光照进来,把本来就白皙的元娘照得剔透,如融入洁白画卷,美得朦胧。

她表情犹豫,王婆婆手向上?摆,面带安稳笑容,“去吧,等什么呢?”

陈元娘这才收回目光,继续向上?走?,直至窈窕的身影消失在木楼梯间,王婆婆脸上?的笑也彻底消散。

王婆婆的表情木然,眼角眉梢似有戾气,最先前她对元娘态度严苛,未尝不是迁怒。她只是忽而想到?了一些关窍,有关独子被陷害,郁郁而死,霸州贪墨案真正?的元凶。韩修正?背后的那?个人,时?至今时?今日,她才把一切理顺。

倘若幕后真凶真是他,她恐怕只能寄希望于天意了。

*

此后几日,汴京各家各户都紧闭门户,显然是提心吊胆。

这期间,传出来的消息,不是谁殿前触怒岳王,全?家上?下百来口都被人拘了去,连襁褓的婴孩都没放过,就是哪家从前威风赫赫的大官自裁了,就连汴京文官里首屈一指的魏相公?都因为?称病而被罢职。

一时?间,风声鹤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