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还是人家车驾呢,虞蘅颇不好意思,又感慨对方真君子,不计前嫌就算了,还这般的绅士。
这时谢诏隔着车帘子问她:“可有受伤?”
虞蘅吁出一口气,“没事。”
然她这副狼狈模样,说没事,谁信?
谢诏凝了片刻,想到她一身的泥水,领口似还沾了血迹,轻声道:“车内有金创药与干净布巾。”
想说不必麻烦,张口却打了个不大不小的喷嚏,阿盼立刻拉开车柜,将布巾寻出来往她脸上糊。
一股似有若无的皂角香扑在脸上,原本雪白柔软的帕子,因此沾上了一抹黑污。
虞蘅只好道,“多谢。”
及至了城内,雨势不消反涨,伴着贯耳雷声,五步开外,几乎看不清东西。
虞蘅庆幸,在这没有天气预报的地方,幸亏他们来接她,否则自己指不定什么时候能进城呢,那剑客多半没命。
府衙到了,谢诏陪她一块进去,因有他的面子,底下衙役没怎么晾着她,很快将二人带到裴府尹面前,裴府尹听说京郊竟出了这样的事,不由得惊怒,即刻派人去破庙。
至此,事情便与她无关了。那剑客所说无论真假,亦不会牵扯到她。
只是,虞蘅心里的石头却并未落地。她站在府衙门前,不知为何,迟迟挪不动脚。
她想了想,这种纠结烦乱大抵来源于……自己竟希望剑客的话为真,如此,端王老狗便不能再逍遥。
只是谋逆大罪,兴师动众,不说牵连底下官员的无辜家眷,若狗急跳墙,真打起来,这汴京城里的百姓死伤……
察觉到身后脚步声与交谈声渐近,虞蘅深深吸口气,又松松吐出。
“裴伯父留步,便送到这吧。”谦逊有礼的,这是谢诏。
“近几年的雨水,也忒多了些,庄稼都淹了不少,但愿秋来是个好年吧。”裴府尹点点头,望天感慨了句,而后便摇着头走了。
谢诏冲她颔首,便迈前一步,撑伞走进雨幕中。
她还在发呆,对方却又停下脚步,引首看她:“还不走?”
竟是替她撑伞么。
虞蘅走下石阶,对方撑伞很稳,伞骨高大,一丝雨汽都没近身,比她来时的狼狈好多了,只是。
两人不远、不近地并肩走着,她还没说什么,就听谢诏缓声开口:“今晨是我思虑有误。多事之夏,避无可避,我亦不该再怯懦。”
虞蘅怔怔抬眼,也不知是他从她脸上瞧出了什么,还是方才与裴府尹片刻的密谈,得知了什么消息,使他改变了想法。
半晌,她皱皱眉,有些不解地道:“……我没生气啊?”这也值得特地解释?
难不成,以为她是被他气得跑出去散心?
汴梁端王别院内
府邸此刻,人人安生,大抵乃暴风雨前的平静。
见林峙匆匆进来,婢女无声退下,端王正捏着黑子自弈,脸上阴翳沉沉。
迥异在外人面前的好颜色,平日尚且算得上红润矍铄的面容,此刻瞧着,竟比方入京时苍老了十来岁!
林峙擦了擦额上雨水,就听得端王问道:“季铭招认了?”
林峙忙道:“他不敢。”
端王脸色转好了些。
林峙又道:“季侍郎倒是骨硬得很,只将妻儿托付给小人,未求王爷营救。”
其实是季铭知晓,自己已是弃子,若此时自己扛不住招认,以端王手段,定会对其妻儿下杀手。
端王沉吟,片刻后落下一子,“他如此忠心,我却不忍他孤零零上路。罢,今夜将他府中亲眷都接来吧。”
林峙一惊,这是还不肯放过季铭家人……王爷疑心病愈发重了。
面上只恭敬应道:“是。”
还是为上一回郑老叟所告之事,这事原也不算什么,端王在京中的几个心腹党羽,为讨好端王,强征民舍、农田,在西京洛阳给他修了栋大别业。农户靠田为生,自然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