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当然不是小椿的白栎苗,是蓟进在黑市里买来的避役(注:变色龙)尾巴变幻而成,寻常妖怪轻易无法勘破。
都知晓此陶盆乃小椿走哪儿都带上的宝贝命根子,甫一祭出,人丛里确实有大半放松了警惕,开始将信将疑。
蓟进立刻趁热打铁,“再者,你们皆有护身罩甲庇佑,能出什么意外?”
他说完还添油加醋,“嬴舟公子曾言,传送法阵顶多坚持得了半日,晚了,可就没机会了。”
此人深谙挑唆怂恿之道,一听出口行将关闭,便是有不那么信的也心生动摇。
毕竟再要遇到厉害的大妖开启结界,不知还得等多少年月了。
白栎壳破碎的动静十分细微,很明显在场的人并未发觉护甲消失一事。
“那我……”
一个声音正冒头,司马扬道了句“慢”,他越众而出,举手投足满是身为长者的冷静沉着,“不如先由老夫随你去法阵处,待与嬴公子商谈细节之后,再叫大家前来也不迟。”
蓟进知晓对方打的什么主意,大大方方地一口答应:“行啊,老先生有所顾虑,应该的。”
他是有备而来。
大不了届时绑了司马扬,再用避役尾将手下变作他的模样就是了。
蓟进抬手引路,一副闲话家常的态度,“都是为了能够早些出去,非常之期,我们红豺也愿意暂且放下干戈,同舟共济。谁真想在这里头呆一辈子啊?对吧……”
他摆了个“请”的姿势,司马扬正行至蓟进十步外。
忽然间,当空一束红光暴涨开,成天河之势笔直砸下,本就不算松软的泥地乍然受此冲击,登时四分五裂。
四下里的妖们哗然一片。
离得最近的司马扬二人不得不抬起胳膊遮挡风沙。
“怎么回事?”
“出什么事了……天怎么黑了?”
待到亮光褪去,平地里烟尘滚滚弥漫视野,将红豺一行与群妖刚好泾渭分明地划开一条楚河汉界。
定睛看时,只隐约瞧见那阴霾内显出两个模糊朦胧的身影。
嬴舟单膝跪地,一只手松松搭在腿上,另一只手扶着一柄足有半个人高的巨剑。
他抬眸望向蓟进时,脸上有一种注视猎物般的笑,然而笑意落到眼底里,又堆着满满的阴冷。
司马扬喜出望外:“嬴、嬴公子!”
红豺虽然惊讶,但明显还算镇定,人五人六地笔直而立,只悄悄往后退了一步。
可他手底下的人就不那么能稳得住情绪了:“是你……你怎么还没死?!”
小椿抱着花盆小跑到人群跟前,伸手往前方一指,张口便道:“别信他,他在食水里给大家下了‘爆裂蛊’。”
司马扬:“!”
皆知“爆裂蛊”为何物,众妖听之当场大惊失色,一只梅花鹿两眼一翻,仰头就栽倒在地。
蓟进暗自咬牙。
这臭丫头好会信口开河,真当那蛊虫论斤卖,能做饭吃吗?他哪儿有这个钱买得了那么多?!
嬴舟将重剑往肩上一抗,吩咐小椿:“你张好结界。”
“没问题。”
不必他叮嘱,后者已经摊开手掌,支起的防护盾甲刚好把所有的妖笼罩进去。
因有了先前的顾忌,嬴舟不好叫她再浪费妖力,又补上一句:“我的就不用了。”
说完,拎着剑摆出架势便要朝红豺砍去。
小椿在后面顺从地应了:“哦。”
心里却幽幽地飘着声音:“肯定是昨天白栎壳没能抵挡住‘爆裂蛊’,他现在都已经开始嫌弃我的术法了。”
嬴舟:“……”
他刚要“杀气腾腾”地跑上前,听得脚下打了个崴,险些让肩膀的重剑掉下来,只能手忙脚乱地边跑边转头朝身后解释。
“我不是那个意思!”
小椿撑着盾壳,没来由听他吼了一嗓子,不明所以地皱皱眉: